《寄南枝》 第一章 入夏的乘城,空气里总是浮着水汽,若是渴了,兴许多用力呼吸几口都能解解渴。 季南枝站在一家酒吧前,抬头看了眼上面。 天上的云层厚厚地堆迭在一起,把月光都遮了个严实。 快要下雨了吧。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后,就抬脚往酒吧里走,路上不意外地碰到拦路的安保。 “您好,女士,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稍等。”她朝对方微微颔首,便从容地由包里抽出那张一早准备好的邀请函,往前一递。 拦她的保安被她笑得心神一颤,竟就呆呆杵在那,连递到跟前的邀请函都忘了接过来,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捅了他一下,让他没彻底出丑。 接过信封后,保安用机器朝信函上一扫,电子屏幕上就显示出她的基本信息,确认无误后,便物归原主。 “陶女士,谢谢您的配合。”说着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Reunion”(重逢)是乘城最高端的酒吧之一,来这里玩的人多的是有钱的、有权的,不过挤破头想溜进来的,多数是有目的的。 今天这里被人包了场,所有人员进出都被要求查邀请函。 季南枝那张自然不是她的,至于怎么拿到手的,那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已经进来了。 酒吧中央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最近赫赫有名的新人乐队——“鼓噪”,歌如其名,不是一般的吵死人。 舞池里的人更是被这劲爆炸裂的重金属音乐鼓动诱惑着,男男女女此刻没了性别隔阂,踩着节奏贴身扭动摇摆着,在迷幻的灯光里,尽情释放平日里被压抑的荷尔蒙。 季南枝费力地在纠缠的人群里拨开一条小道,来到了舞池的另一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脚不晓得被哪个祖宗踩了一下,尖锐的痛感直冲脑门,疼得她顾不上表情管理,龇牙咧嘴地蹲下身去揉伤处。 今天图方便,她穿的是双浅口单鞋,裸露的脚背上已经肿起个大包,看起来非常不美观,不好看倒是其次,主要是贼疼。 季南枝本就是个怕疼的主,这会更是又烦又恼,索性随便揉搓了几下后,就直起身来向四周打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觉得暗处有双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却找不到源头。 她撇了撇嘴,心想自己可能有点神神叨叨。 不过好在她已经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拾掇了下情绪,她大步朝那边卡座走去,在路过一服务员时,伸手端了杯特调酒一饮而尽,那气势唬得在旁的服务员瞪圆了眼。 酒意壮人胆! 季南枝借着酒劲走到那人跟前,拽住对方衣领一个用力,就把人从座位上扯了起来,反手一扣直接把他脑袋狠狠往桌上一砸。 赵嘉屹的那群狐朋狗友没认出她来,还以为哪个漂亮妹子过来搭讪,原本还准备起哄地吹个口哨,没料到对方出手把人给打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赵嘉屹旁边的女伴,扯起嗓子就喊保安,不一会酒吧的保安就聚了过来,把她围在了中间,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季南枝也不带怕的,松开挟制的手,单手把人拎起来,拍了拍他有些皱的衣领,朗声道,“我们只是在开玩笑,对吧,嘉屹哥?” “你怎么会在……”原本还晕乎的赵嘉屹,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立马寒毛竖起,条件反射地接过她的话茬,“呃……嗯!我们只是开个玩笑,大家别紧张,都散了吧。” 这时座位上的大部分人也认出她来,纷纷附和道,其余不知情的人,看着这离奇的展开,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保安几个见正主都没追究,就也各忙各的散去了,如果不是赵嘉屹左脸额头上顶着个大包,他们甚至都怀疑刚才是大家出现了幻觉。 今天是赵嘉屹特意办的接风派对,马屁都还没拍到位,他自然不想节外生枝,搞了邀请函制度就是为了防季南枝的,没料到她还是进来了,还把他脸摁在桌上出气。 这能忍? 当然能,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被砸了下脸,只要没毁容那都不叫事。 赵嘉屹尴尬的笑了笑,一手攀上对方肩膀,凑近私语道,“姑奶奶给个面子,今天主角又不是我,你想找我麻烦明天成不?” 又是一贯贱不兮兮的口吻。 季南枝睨了他一眼,垂肩侧身躲开了他的猪蹄,讥讽地勾勾唇,“要不是你故意躲着我,我至于跑这里逮你?” 小心思被戳穿,赵嘉屹晓得她的脾气,自然不敢顶嘴,只得继续顺着毛,“我这不是因为没想出来怎么解决嘛,人生大事头一遭,你不得多匀点时间给我考虑考虑?” “哦?”季南枝听着这人张嘴就来的鬼话,直接气笑了,“都快一个月还没考虑够?还是你打算等孩……” “打住打住!”没等人把话说完,赵嘉屹赶忙伸手要捂她嘴,“我投降行了吧,怎么着今天是我做东,你至少等派对结束了再找我清算吧?” 季南枝就没给他近身的机会,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行,我就在这等你忙完。” 说完,她当即旋身准备挑个位置落坐,没成想被什么绊住,一个底盘不稳向前扑去,季南枝想也没想,以手借力,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地坐……呃,坐到了别人腿上…… “……” 一时间空气好像都停滞住了,四周在死一般地沉默片刻后,零星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随着反应过来的人越多,掌声越发地热烈起来,尤其是坐在对面的吴智尚,恨不得拿个喇叭起哄—— “南南姐,你踏马也太牛逼了吧!这踏马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这嘴要是不会用,可以捐了。 季南枝听得脸都黑了,完了在旁的赵嘉屹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地附和道。 “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南南可是师承李岳羌,身手比我们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李岳羌?那个世界级格斗大师?” “是啊。”所以他才不敢跟她硬碰硬。 这后半句话,赵嘉屹虽然没点出来,大家也能囫囵猜到个大概,原本还笑话他的人,都转而开始同情他了。 季南枝突然觉得后悔。 “我应该一开始就把他嘴给缝了。”季南枝咬牙恨恨道。 “噗嗤——”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笑声,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脸看去,就感觉到额头拂过一片柔软。 季南枝心下一颤,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坐在别人腿上,连忙低头丢了句“对不起”后,就麻溜起身,结果脚踝不晓得抽个什么筋,一崴,又彭的坐了回去。 “……” 她还能再尴尬点吗? “脚受伤了吗?” 就在季南枝无力吐槽自己的时候,那道清朗的男声又传了过来,语气带着关心,听得她脸噌一下红了。 “没事,没事~”她还想再挽尊两句,结果不知被谁钳住手臂拉了起来。 “她跟头牛似的,能有什么事,快起来!别把人宋祤腿压折了。” 被拉开了距离,季南枝这才看清被她不小心坐大腿的“幸运儿”。 酒吧里灯光暧昧,那人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光线在他脸上分割出利落的明暗,让人一时分辨不清他的表情。 可能发现自己被人打量着,那人眉目一展,眼底泛起笑意,也大大方方得看向她。 两人视线相撞,季南枝直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抬手捂了下胸口,在感受到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后,堪堪回过神来。 她想撇开脸,又觉得太失礼了,左右为难着,眼睛又不小心落到那人唇上,一联想到刚才那意外,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冲了。 “搞什么?你脸怎么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一旁的赵嘉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瞧了瞧对面的宋祤,瞬间回过味来,揶揄道,“原来你对人家一见钟情了这是——” “赵嘉屹!你是不是嫌我刚才用的力气太小了?!”说着她已经出手一拳打在他肩膀,疼得对方哇哇乱叫。 “靠!你下死手啊你!”赵嘉屹觉得自己疯了才以为这女的需要帮忙,这一拳下来,他是不是明天连拧矿泉水瓶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南枝看他表情夸张地吱哇乱叫,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控制好力道,不过打都打了,还能回溯不成? “好了,下回我注意力道。”说完,顺手又拍了拍他肩膀后,从旁拣了个空位坐下。 赵嘉屹刚被捶的地方还没缓过劲来,结果又挨了一下,脸色当即白了几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看起来虚弱地能马上晕过去。 “往边稍稍,没看到伤患吗?” 季南枝看着他,又左右瞧了瞧,一副听不懂他话的表情。还没等她开口,她就被一屁股直接挤到宋祤旁边,她的手臂甚至都贴到人家身上去了。 “好好把握。”始作俑者还压低了嗓门,在她耳边来了这么一句,语气能有多叁八就有多叁八。 而被挤得半个人都快贴到男人身上的季南枝,这一时半伙也不好发作,只好作势起身,结果那赵嘉屹又朝她这边靠了几分,生生给她挤的连条缝都不留。 这丫就是故意的! 夏日炎热,人本就穿的单薄,她被两个男的挤在中间,热气笼着她,害她平白又多流了几筐的汗,她哪肯吃这窝囊气,直接往后偷探出左手,朝始作俑者的后腰处轻轻一扭-- “啊!!!” 看着在旁边跳脚的某人,季南枝直觉得通体舒畅~ 赵嘉屹吃了鳖,当下甩了个眼刀过去,结果就看到对方笑得一脸心安理得,气得直抓狂,却又不敢回手,心里暗自计较了几分,便拔腿走到人多那边。 就知道那怂包不敢跟她打。 赵嘉屹别的优点可能不太明显,就是十分有自知之明,在这一点上,她是非常赞赏的。 对面已经恢复了‘风流富少’人设的赵嘉屹哪知道自己被夸了,倘若他听到季南枝给她的评价,他非得把这些年被打出来的医疗账单甩她脸上,问问她有没有良心! 左侧空出了位置,季南枝立马往旁边一挪,扭头对那人又说了声“对不起”,也不等人回应,径直低头掏出包里的手机一通划按,装出一副业务繁忙的模样。 今天她已经对着同一个人丢了两次脸了,属实连跟人家礼貌交谈的勇气都折腾没影了。 她刚给妍茜发了句“人找到了,晚些时候带他过去”,便隐约听到有人唤自己,她抬头视线落在了跟前,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正握着个浅口玻璃杯,放到了她身前的茶几上。 “要喝果汁吗?” 季南枝顺着那手,抬头望向说话的人,那人真是好看的过分,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墨色瞳仁里映着细碎的光亮,她意外落入那眸色中,仿佛一叶扁舟驶过星河,满载了整船的风情。 被美色惑了神,她也没听清对方喊她是什么事,只乖乖点了点头。 宋祤见她一副乖憨的姿态,不禁唇角一弯,知她没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便自做主替她倒了满杯的橙汁,又顺手将杯子递到她面前。 季南枝看着那杯子,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就着他的手势啜饮了一口。 拿着杯子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只又调整了杯子倾斜的角度,好让她喝的更自在些。 另一头时不时用余光盯着这边的赵嘉屹,是立即就发现了这一幕,许是这画面冲击感太强,他脱口就是一句“卧槽”,把还在跟他调情的女伴吓一跳,反手就给了他一嘴巴子。 莫名挨了一下,赵嘉屹脸色沉下,不爽道,“你打我?” 而那个女伴见他语气不善,忙解释说,“手抽筋了,真的,刚突然抽筋了,赵哥息怒啊!” 赵嘉屹原本还想再怼两句发泄,突然念头一转,他拿过一空杯子倒了半杯多伏特加,那女的以为是给她喝的,吓得脸都白了。 “赵哥,这……” “拿过去孝敬你南南姐。” “?” 第二章 赵嘉屹看着端着酒一步一颤走远的女人,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想来他为了跟宋祤搞好关系,特意托人去查了他喜好,在酒吧办接风派对原本也是有意迎合,谁成想这小子来了后,烟不抽酒不沾,见女人更是退避叁舍……合着是给他演唐僧误入盘丝洞? 还有那季南枝,她是什么人他可太清楚了,长得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打起人来可是从来都不心慈手软,刚居然在个才见面没多久的男人面前,装什么乖乖女。 拜托!这里是酒吧!喝什么狗屁果汁! “你搞什么?让楚沁去碰那女魔头。”吴智尚凑过来,怼了下他肩膀,“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就没在她手里头讨过好果子吃过。” “什么女魔头?你嘴巴放尊重点,那是你南姐,没大没小的家伙。” “嘁——” 话倒是讲的好听,就是脸上表情别那么幸灾乐祸好嘛。 吴智尚从小跟赵嘉屹一块混,也可以算得上亲眼见证赵嘉屹是怎么被打到大的,所以清楚这两人积怨颇深,这赵嘉屹是有机会就要给人家使绊子,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我看你是一天不作死,就浑身不舒服。”吴智尚总结到。 “我可去你丫的!” “嘉屹哥,鲁迅说了君子动嘴不动手!” “鲁迅还说了小孩不打上房揭瓦!” “你胡说!鲁迅根本没说过!” “……” 这边打闹成一团,那厢就显得安静许多,已经反应过来的季南枝,这会儿羞得都想用脚抠个缝钻进去,她今天是出门把脑子落家里了吧。 “对不起!”今天这都第叁次了,她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宋祤看她一脸羞窘,不自觉嘴角微翘,“没事。”,考虑到女孩子的自尊心,他赶紧握拳抵唇咳嗽了下,掩住唇边的笑意,右手顺势将杯子放在对方手心,“果汁好喝吗?” 她刚才心思哪里在果汁上,听他问话,她才后知后觉地砸吧了下嘴唇,“呃……还不错。” 听到她的回复,宋祤眼睫轻颤,嘴唇微微张合,好像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 酒吧里人声乐声交错嘈杂,季南枝听不清,便半俯着身子,把耳朵又伸过去些距离。 对面的宋祤见她靠近,视线自然上抬,却不期然撞进满眼的春色,女孩光洁白皙的脖颈上不着一物,沿着颈线下移,纤巧分明的锁骨上落了几缕长发,发丝纠缠萦绕,最后隐在了雪堆壑谷中。 愣怔中,宋祤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错乱,便匆匆把头一侧,求个眼不见心净。 “怎么了?”季南枝不知道自己领口风光大敞,还以为他看到什么,也跟着瞧了过去,“没东西啊……你在看什……”么鬼啊! 季南枝一心专注研究那人在看什么,结果根本没发觉身边靠近了个人,等楚沁一手拍上她肩膀时,她吓得尖叫声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看清楚来人的脸时,及时用手捂住,不过眼睛里还残余着未压下的惊愕。 “南、南南姐,是我啦~”楚沁也没想到把人吓到,冲她尴尬地笑笑,干巴巴地憋了句问好。 “……”季南枝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礼貌回道,“找我有事吗?” “就……就是……就是看到南南姐身手不凡!大受震惊,心中崇拜之情难以抑制,所以想着来敬南南姐几杯!” 季南枝看着她拎着酒瓶慷慨陈词,要不是搁着酒吧灯红酒绿的背景氛围,她错以为自己是在参加誓师大会。 “谢谢。”季南枝笑了下,婉拒道,“我今天还要开车,你的心意我领了。” 楚沁听得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可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哪里敢直接打道回府,索性甩了脸皮,把酒往桌上一撂,屁股“噔地”坐到人身边,擓住人家一只手臂在那轻轻晃荡。 边晃还边不忘撒娇,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让她喝酒 季南枝有个毛病,那就是从小到大对女的都格外宽容,因为这个没少被怀疑性取向。 不过宽容不是纵容,打她过来,季南枝就猜到肯定是赵嘉屹使的“美人计”,这小子看来是真的皮痒了。 “抱歉,我今天真的不能喝。” “南南姐~就当我求你的,你就喝一杯,难得今天大家聚在一块,你就当放松放松,开车这事你也不用担心,我等会就帮你喊个代驾。” 见她还是不死心,季南枝眉间微蹙,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从来不喝酒,赵嘉屹没跟你说?” “……我,我不知道……”楚沁被她突来的冷漠唬得话都不利索。 季南枝不是故意不给她台阶下,只是她最讨厌跟人拼酒,所以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喝酒,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她喝不了酒。 她看着楚沁表情为难,心里也不是滋味,犹豫着是不是该安慰两句,突然身侧伸出一只手,接过了楚沁给她倒的那杯酒。 “我替她喝了。” 季南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事,一扭头,宋祤右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 “你干嘛啊!”她一把把那杯子抢了过来,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极了炸毛的猫,“谁让你替我喝了,你活菩萨啊,见谁都普渡一下?!” 被怼的“宋菩萨”噙着笑看她,漆黑的眸子里只印了一个人的身影。 季南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给他跟服务员要了杯热水后,就拿起楚沁带过来的伏特加,起身要走。 宋祤拉住她,“一杯没事的。” 肌肤相贴,她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 真烫啊……不会喝发烧了吧? 季南枝心里想着,又很快否定了。这才喝了没几分钟,哪可能这么快上头? 她余光正好看到服务员端着一杯热水走近,于是用了点力气抽出被握住的手腕,“没事就多喝热水,我一会回来。” 宋祤看着空了的手,神情淡淡,好似放空了。未几,他转头瞄了眼桌上的水杯,倒是听话地拿起来一口一口喝着。 在旁看戏的楚沁见这边就剩她跟宋祤,想着上去搭讪几句,毕竟像他这样的绝品男人,哪个女人看了能不心动?而且凭她的经验,他那玩意肯定很猛,幻想着能够在这样的男人胯下被肏,她裙底已经一片湿意。 “宋祤哥哥~” 宋祤抬眼,好看的薄唇轻启,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戾,“滚。” 满脑子的旖旎被人兜头浇个透心凉。 楚沁虽说不是人间绝色,但胜在长相清纯,在一众男人里吃香得很,就没被这么轻慢过,难堪委屈不满,几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却也不敢放肆发泄,只偷偷剜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一眼,麻溜滚了。 另一边—— 男男女女围了个小圈,圆圈中心的两个人手肘贴桌,手掌交叉紧握,互相钳制发力。 “王靖你没吃饭吗?” “王靖你可别再放水了,赵嘉屹赢了话,你得多丢人啊你!” “就是就是!你这一身腱子肉别白长啊!” …… 被说给人放水的王靖此时额头青筋暴起,脸庞用力到泛红,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耳边还得听着他们胡说八道,气得他心里直骂这群王八犊子瞎了眼,没看到他很努力了吗? 而他对头的赵嘉屹就显得很轻松,要不是能看见他额头覆了一层薄汗,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个是不是真放水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输定的时候,突然感觉对方手劲一卸,他忙趁机往左狠狠一压赢了这局,情势骤转,周围人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 懵逼的还有当事人,赵嘉屹也以为自己快赢了,结果不知道哪个鳖孙背后突袭,点了下他肩胛处的麻穴,麻了半条胳膊,顺便害他输了比赛,气得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 “草泥马,哪个傻逼暗算老子?” “你姑奶奶我。” “我去你大……”赵嘉屹视野里出现了一张明艳绮丽的脸,明明算得上美色如画,但是他却瞬间吓得背后渗出冷汗,一时整个人哑炮了。 “大什么?”季南枝眉尾一扬,语气多了些懒散,好像只是路过顺便打个招呼。 砸场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大姑奶奶!” 闻言,季南枝点头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姑奶奶,你是想一块玩吗?”赵嘉屹知道她不喜欢这些,只是礼貌提了一嘴,反正她也会拒绝的。 “是。” “不玩也没事,不……是?你要玩?”赵嘉屹眼都瞪大了一倍。 “嗯哼~”说着看向一旁的吴智尚,将带过来的酒递给他,“你帮忙去让服务员上两打‘深水炸弹’和两副骰盅,对了,就用这瓶。” 赵嘉屹:“不是吧南南,你喝得完吗?” “嘉屹哥不是想请我喝酒嘛~”季南枝冲他眨眨眼,笑得一脸灿烂,“当然要‘舍命奉陪’呀~” 赵嘉屹听到她说到舍命两字时,浑身一颤,要不是虚靠着旁边的人,他可能已经腿软地跪下了。 看着对面人一副窝囊样,季南枝轻嗤一声,“怕了?” 能不怕吗? ‘嘴强王者’赵嘉屹:“哪能呐,我盼着有一天能跟南南妹妹喝酒,可是盼得花都谢了,这难得机会来了,哪有怕的道理。” “最好是。” 他们说话的当头,服务员已经把酒水摆上了。 二十四个装了啤酒的克林杯在桌上环成一圈,两两之间均架了个子弹杯,杯里倒满伏特加,光线落下, 酒杯里亮晶晶的,意外地有些好看。 季南枝拿起一角单独放的子弹杯,小手一挥,清脆的碰撞声后,排列有序的子弹杯依次倾倒,炸落进啤酒中溅起一簇簇水花,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气氛直接拉向高潮。 “哇!南姐好帅!” 听到有人夸自己,季南枝下巴又上扬了几分,嘴角含笑,说不尽的恣意风流。 其他人都被这场面挑的激动不已,只有赵嘉屹一脸如丧考妣,心里比吃十斤黄连还苦。 “拿着。” 耳边听到声响,赵嘉屹下意识摊手,然后手里就多了副骰盅。 “?”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当然得玩点小游戏。”季南枝说得理所当然,“我经验少,咱就玩最简单的比大小,行不?” “……行。”他敢说不行吗? “规则简单,咱两一人叁个骰子,谁数字加起来更大谁就赢了,输的人喝酒。”季南枝比了下桌上连排的酒杯,“酒不喝完不能结束~” 听完规则,赵嘉屹当下松了口气,完全拼运气的玩法,再怎么衰都不会紧着他一个人倒霉吧? 季南枝:“吴智尚你来当裁判。” 被点名的吴智尚立马从人群里钻出来,吆喝道,“好嘞!” 随后吴智尚一声令下,两人各拿起骰盅摇晃起来。季南枝先一步将骰蛊落在桌上,眉眼一挑,示意这边可以开了。 “叁五六,14点,南姐你这手气不错啊~” “我的都还没看,你就知道谁手气不错了?”赵嘉屹‘彭的’把骰盅放下,语气不爽。 吴智尚懒得搭理他,伸手开了他的骰盅,“二二五,9点,南姐赢了。” “哼——”赵嘉屹不服气,“再来!” “叁叁四、一叁五,南姐赢了!” “二四五、一二二,南姐赢。” “叁五六、二二四,南姐赢。” …… 七、八轮过后,赵嘉屹已经喝了满肚子酒,感觉自己晃晃肚子都能听到哗哗水响,再来一杯,不,是再多来一口,他就得当场吐了。 “嘉屹哥,你手是真的臭。”吴智尚不怕死的嘲讽到,不过看到他脸都喝白了,还是有些不忍,“要不今天就到这算了……” “这怎么行,嘉屹哥请我喝酒,我这还一口都没喝上呢~”季南枝一手托脸,笑得无害,“你说呢?嘉屹哥。” “再来!” 话毕,骰子在盅罩内滚动作响,几个回合下,他把骰盅一砸,右手一掀—— “五六六!这回我赢定了!”看到自己的点数,赵嘉屹一扫颓势,兴奋地大叫起来,周围人也替他激动地鼓起掌来。 闻言,季南枝难得垮了脸,小嘴一撅,好像有些苦恼。 见她露出这副模样,赵嘉屹直觉得神清气爽,伸长了脖子催促道,“快开啊,嘉屹哥急着请你喝酒呢。” “是吗?”被催的人,嘴角耷拉下来,手慢吞吞地挪向盅盖子上—— “快开!快开!”包括赵嘉屹,其余人也都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的手。 伴着起哄声,季南枝拇指轻抬,掀了一细缝看去,脸色登时更拧巴了,“哎——” 急死个人了! “早死早超生,南姐你就别哎哎哎了!”离她最近的吴智尚早忍不下去了,假借裁判的便利,直接替她把盖子揭开。 “……靠!” 季南枝又叹了口气,无不惋惜道,“哎——这酒又喝不上了。” 六六六? 赵嘉屹机械地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他回过魂来时,季南枝已经端了新的一杯酒走到他面前。 “愿赌服输,喝吧。” “南南,我错了……”男人,就该能屈能伸。 季南枝微微歪了头,眼神疑惑,“嘉屹哥说什么呢?” “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再喝我就要挂了!” “不想喝?” 赵嘉屹坚定地点点头,“不想喝!” “不喝也可以。”季南枝顿了下,话锋一转,“你上去唱个歌吧。” 赵嘉屹:?? 吃瓜群众:?? 第三章 季南枝自诩是个极其善解人意的好人。 比如现在,其他人的表情上都或多或少带了点难受、煎熬、生不如死,只有她笑容和煦,眼神诚挚地注视着舞台,时不时还吼上两句“加油”以资鼓舞。 被鼓舞的人,此时在舞台中央放声高歌,一开始可能还扭捏得很,几句过后,在欢跳俏皮的伴奏声中渐渐解开了封印,浑然忘我,连唱带跳的。 “Reunion”酒吧的音响设备是最顶级的,所以灾难级难听也被分毫不差地展现出来,甚至加迭电音、鼓点渲染,难听程度又上了一阶。 是人听了就得萎的程度。 楚沁:“嘉屹哥疯了……” 吴智尚:“我也要疯了……” 被折磨得耳朵想离家出走的路人甲:“要疯了+1……” 路人N:“+10086……” …… 季南枝看着已经沉浸舞台的男人,笑得眉眼弯弯。 看来下次可以试试让他穿女装登台。 好像感知到她的想法,台上的赵嘉屹徒然打了个冷颤,音又跑远了几百米。 台下一片叫苦不迭。 忍了没多久终于有人起义反抗,抢走了他的麦克风,把他赶了下去。 瞧着戏,季南枝忽然记起刚她丢下的宋菩萨,懒得再理会赵嘉屹那傻子,她直接从人群里溜出去,等她回到刚才的位置,一眼就看到那人还在。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松了口气。 她视线落回那人身上,他身体微微侧着,阖眼倚在沙发靠背上,他的位置上方刚好有盏射灯,冷白的光线洒落下来,能看到他眼眶周围泛着霞色,鸦羽般的长睫投下两片扇子样阴影,薄唇紧紧抿着,唇色透着不正常的嫣红。 季南枝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担心,开声询问道,“你还好吗?” “……” “宋祤?” “……”还是没反应。 该不会猝死了吧? “呸呸呸!”想什么呢季南枝,你就不能盼着人点好。 半天没个动静,季南枝只好俯下身子,伸了个食指探到他鼻下。 “还好,还有气。” 季南枝还在庆幸的当头,突然视线撞进一双漆如点墨的黑眸里,薄薄的水汽氤氲,像水墨画里的叁月江南,缠绵又朦胧。 两个人靠的太近,她都能感觉到呼吸打在她脸上的热度,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气,甚至都能细细数出他睫毛的根数。 “你回来啦。” 季南枝呼吸一滞,脸颊不自觉热了起来,磕磕巴巴回应道,“回……回来了。” 那人好像还未睡醒,听到她回话,只是嗯哼发了个气音,大手一揽,将人捞进怀里,一手扶着她腰,一边头顺势靠在了她颈窝处。 季南枝被他这行云流水的操作,整得大脑直接宕机,一时忘了动作。 靠着她的人好像还嫌弃她这个抱枕硌手,嘴里小声嘟囔着,脑袋不安分地蹭了蹭,发尾划过皮肤带起丝丝痒意。 我是被占便宜了吧? 季南枝想着,于是伸手欲推开靠着自己的脑袋,手还没碰到人,她兜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伴随着激昂的随想曲,径直撕碎这一隅的安静。 她忙不迭掏出手机,一看屏幕,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敢多耽误,立马按了接通键。 “思妍?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传来极力压抑的呜咽声,没及时回复她的问话。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南南……”抽噎了片刻后,那头的人好像心情平复了些,这才哽咽道,“我下面流血了,我害怕,呜呜……” “你先别怕,出血量大吗?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不大,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闻言,季南枝大概判断了下,随即安抚着,“你别怕,我现在马上带人过去,你先平躺着别走动,乖乖等着。” “可是……呜呜~” “别害怕,我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季南枝发现自己还坐在人家怀里,她扭头看他,语气急切,“我有事先走了。” 起身时发现衣服被人扯住一角,她正要发作,就看到那人红着眼眶,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自己,“我喝醉了,开不了车,你能载载我吗?” 季南枝呼吸一顿,来不及思索,脑袋就自顾自地点头答应了。 所以等她走到停车场时,是一手一个“拖油瓶”。 她把两个醉鬼直接往后车座一丢,也没管他们坐好没有,直接一脚油门,飙了出去。 车身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银色的闪电,向目的地飞驰而去。 赖着季南枝超神的车技,他们从接到人再到送去医院,统共也就花了半小时。 她有提前跟医院打了招呼,所以到的时候已经有护士推着轮椅在车场等候,她倒好车,随即出声催促后座的人。 “快起来!到医院了!” 赵嘉屹不情愿地半睁开眼,迷糊应道,“医院?谁病了?” 这怕不是醉傻了。 季南枝懒得给他掰扯,指挥着一旁还有点神智的宋祤,让他把人拖下去,她自己先去扶思妍。 她把思妍安置给护士后,转身去看那两人情况,一瞅,就只看到宋祤一大高个,跟个电线杆式地杵在后车门那。 察觉到她的视线,宋祤转头看向她,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 季南枝走过去,还没问怎么了,宋祤自己就开口解释道,“他不肯起来。” 闻言,她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牵着他往后退了几步,让他先站这等她。 “你乖乖在这。”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人好糊弄,宋祤真就动也不动地站在她指的地方,一脸温顺地朝她笑。 可恶,这男人笑得真犯规。 记着正事,季南枝甩甩头,丢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联想,回到开着的车后门外,双臂交叉胸前,不耐烦威胁道,“别装了,再不起我让你爷找你唠嗑。” 原本还挺尸的赵某人,一听要告诉他爷,立马麻溜钻出来,讨饶着,“别介啊~你怎么搞打小报告这套啊,你都看着我喝那么多酒,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哥哥我。” “疼你?你确定?” 赵嘉屹看她笑得渗人,连忙摇头,“算了算了,我皮糙肉厚不需要人疼。” “那还不赶紧滚,思妍就在前头。” 得了令,赵嘉屹就屁颠屁颠地去追前面的人,可能还没彻底醒,他脚步有些虚浮,从背影看去像个用久的弹簧。 “呵~”季南枝笑了笑,顺手把车门带上,余光看到那人还乖巧地站着,不知怎么的,生出了逗弄的念头。 “宋祤?” “嗯。” 季南枝挠挠头,语带抱歉,“我朋友生病了,我晚上得陪床,不能载你回家了,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那人看着她,好像在思考她讲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点点头,“好。” 说完,他真就迈腿要自己走回去,季南枝没料到他会这么听话,才呆怔了几秒,两人已经拉开了有些距离。 季南枝拔腿跑去追,她速度更快,两下就把人拦了下来。 宋祤疑惑地注视着她。 季南枝被盯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拉过他的手,牵着他一块往急诊部走。 噗通、噗通。 她心跳好像被按了加速键,快的出奇,手心也开始沁出些汗来。 不就是拉个手,她反应好像大了点吧。 怕被发现自己的窘况,她试图把手先收回来,结果对方察觉到她的意图,直接展开手指与她交叉握紧。 季南枝扭头看他,“?” 走在后面的人见她回头,忙低头敛目,长睫遮住了眼中大半情绪,“是你先牵我的。” 这还委屈上了? 吃软不吃硬的季某人,只好由着他,两人牵了一路,到了分诊台需要个人去办手续,几人里就属她意识最清醒,事情多半还是得靠她。 她看着粘着自己的“小尾巴”,语气放轻,“我要去办理登记,你先松开,好不好?” 刚好过来想说他可以去办手续的赵志明,一听她这话,直接打了个激灵,“靠!季南枝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娘了?” “赵!嘉!屹!” “干嘛咯,没事别喊全名,怪吓人的。”说着话间隙,他又凑近了些,拿手肘捅了捅,“这才没多久,就牵手成功了?” 季南枝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这么闲的话,你去把手续办了。” “去就去。”走前,赵志明还不忘揶揄两句,“牵都牵了还不让人说,南南你还是一贯的霸道。” 她真的很想打人。 深呼吸几次后,她才渐渐平复下浮躁的情绪,继又哄起了“小尾巴”,“宋祤,我保证一会亲自给你送回家,你把手放开,你这样我不好做事。” 听到她保证,宋祤才慢吞吞地松开手,虽然没说话,但是看她的眼神已经赤裸裸地刻着“别骗我”叁个字。 她长得就那么让人有安全感吗?居然都不怕被她拉去卖? 季南枝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粗糙了点,看来有空得去做做保养了。 “南南~” 耳边响起一道软糯的女声,是祝妍茜的声音。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医院干嘛的,抬首正好看到赵志明在不远处朝他们招手,于是她推着轮椅、带个尾巴去找他会师。 一伙人浩浩荡荡进了诊室,坐诊的大夫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还以为出啥大事了,连忙询问了几句后,就把多余的两个大男人轰了出去。 因为祝妍茜出血量不多,精神状态也还可以,医生就开了几张检验单子,让她先验血什么的。 晚上妇幼来看急诊的不多,她们很快就把检查做完了,就等着出报告。 这间隙,两人在过道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医生有说应该没什么大碍,祝妍茜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南南,你说我肚子里的宝宝会不会有事啊?” “放心吧,刚医生都说让你要心情放轻松,这样才对宝宝好。” “可是……”祝妍茜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失去肚子里的孩子,她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掉。 季南枝看着那成串的泪珠,不免心疼,轻叹一声后蹲下身子,将她颤抖的手握紧,语气坚定,“相信我,会没事的。” 在她的安抚下,祝妍茜的情绪逐渐平缓,到后头还有兴致打趣她,“我刚没来得及问你,你打哪拐了个男朋友的?” “男朋友?”季南枝一噎,猜到她说的是宋祤,立马解释道,“瞎说什么呢你,今天才见面的人,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 “哦哦~”祝妍茜了然一笑,“那就是‘发展中男朋友’咯~” 季南枝无语:“你从哪学的乱七八糟的词?” “长那么帅,还那么乖,发展成男朋友也不亏的伐。” “打住!”季南枝不自然地咳了声,一本正经道,“我还是个学生,只有学习才能让我快乐,男朋友什么的,不需要。” 她说完,祝妍茜半天不接茬,她抬头还想补几句别的,就见祝妍茜直愣愣看着前面,她纳闷地咦了声,也跟着回头看去。 她的“发展中男朋友”就站在离她一手臂的位置,对上她投来的视线时,身体明显一僵,堪堪侧过头,露出来的耳朵通红通红的。 季南枝长叹一口气—— 背后说人什么的,真是不能干。 第四章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赵嘉屹走过来,刚好听了个尾巴。 季南枝庆幸他们中间还好有他这么个傻子。 “你听岔了,说的是老朋友,我跟妍茜说过几天有个老朋友聚会,问她去不去。” “聚会?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聚会这玩意你根本不稀得去。”赵嘉屹一言戳破,“怎么滴?请你的是你暗恋对象?” 季南枝:“是。” “……”倒也没想到她会应得这么爽快,赵嘉屹讪讪一笑,余光偷瞄向旁边的宋祤,见他神色如常,心想自己可能真误会了,“叫什么,回头哥帮你打听打听。” “陆仁嘉。”季南枝随便扯了个名字糊弄。 手机定时的提示音正好响起,她起身去旁边的机子取了报告单,“我先带思妍去医生那。” 她推着人路过宋祤时,步伐不自觉迈的更大了,慌忙中她没发现宋祤用力攥紧的双拳,还有脸上一闪而过的郁色。 _ “b超、尿检什么都还正常,就是hcg值低了些,如果不放心的话,今晚先住院观察一晚。” “那什么hcg值低的话,小孩会不会有什么事啊?”祝妍茜有做过一些功课,知道这个低了不是什么好事。 医生一边开单,一边柔声安抚道,“你孕周数低,是有可能hcg值不高,你先别往坏处想, 我给你开些补充剂,这段时间你多休息,别熬夜、别剧烈运动。” 听了医生的话,祝妍茜稍微宽心了些。 医生忽又想起了什么,补了句,“同房也不行,为了孩子,大人们都忍忍。” “没……没有。” 医生瞥见她涨得通红的脸,心想小姑娘到底是脸皮薄。 随后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他们出去办入院手续,今晚先住进来。 她们出去时,那两人都还守在外头。 季南枝想了想,出声喊道,“嘉屹哥。” 倚着墙打游戏的赵嘉屹没听到,好在站他旁边的宋祤提醒了他下,他才注意到门口的两人。 季南枝朝他打了个眼色,意思让他过来推人。 赵嘉屹看她,“你眼睛抽筋了?” “又嘴欠?” 听出来她不爽了,赵嘉屹赶忙过去接手,嘴里还是不消停,“真是开不得玩笑。行了,这边交给我吧,你赶紧把人送回家。” “你一个人搞得定?”季南枝有些怀疑。 赵嘉屹冷哼道,“我不行我不会雇个护工吗?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南南妹妹懂了吗?” “你倒是懂得多。那这里先交给你,明早我过来换你班,你可别给我发现你又偷跑了,不然……”季南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嘉屹配合地歪嘴翻白眼,逗得一旁的祝思妍笑得肩膀颤个不停。 ……她笑点这么低的吗? 赵嘉屹看了她一眼,认命地叹了口气,便推着人去办手续。 走廊就剩下季南枝他们两人。 宋祤从进门被松开手后就一直没说话,这会就低着头,靠在墙上,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眉眼,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显得疏离又清冷。 这样子不可爱。 想着,季南枝也不知道哪借来的胆子,走过去伸手揉他脑袋,刘海被她拨到侧边,露出干净的眉眼,整个人也清朗了起来。 “走吧,带你回家。”不等人反应,季南枝直接握住他手,语调轻快地说到。 宋祤还是一言不发,就是偷偷加重了点回握的力道。 她应该没发现吧。 两人一道出了急诊门,季南枝注意到门前的台阶湿了一小片,想着果然下雨了,可惜她没带伞。 夏季的雨夜,气温褪了白日的燥热,有些凉意。她伸手探进夜色里,掌心几乎感受不到雨丝的重量。 “雨还小,我们跑快点去车上。”说完拖着他就想往雨里冲,没成想宋祤把手松开了。 “?” 季南枝不解地回头看他,就见他停在原地,叁两下就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了下来,然后递给她。 “……?” “淋雨容易感冒,你拿这个遮着。” 季南枝呆呆地接过了外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低低呢喃了句,“谢谢。” “不用谢。”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宋祤眼尾微勾,又靠近了些,帮她把外套摊开,“自己撑好,走吧。” 季南枝还想问那他呢,结果人已经先一步走了,她只好小跑着跟上去。 幸亏她车子停得不远,两人坐上车时,外头的雨刚好下大,季南枝赶紧开了暖气。 她因为罩着冲锋衣,身上就裤腿鞋子打湿了点,比起来宋祤就没那么幸运了,全身都落了雨,一上车就打了个喷嚏。 “你还好吧。”季南枝递了包纸巾过去,顺便又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宋祤抽出几张纸,囫囵擦了下身子,嗓音闷闷的说了句“没事。”,话音还没落,又接了个喷嚏。 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季南枝无奈地轻叹,想起来车上应该有备了张毯子,于是起身半跪在车座上,往后倾去,一手扶着副驾驶座椅,另一边手在后面摸索着。 今天她没开往常那辆suv,所以车里空间小了很多,她这一套动作把前车空间占了大半,宋祤贴心地主动往车窗那边挪了几公分,但还是偶尔会碰到她。 稍一抬头,他就能看到季南枝明艳的侧脸,她脸上除了眼睛,其他都小小的很精致,鼻梁挺翘,唇瓣樱红,尖尖的下颔微仰着,跟脖颈连成一道优雅的曲线。 再往下…… 宋祤目光匆匆掠过,不好多做停留,只不过唇边不自觉染了笑意。 小朋友好像确实是长大了不少。 “你在笑什么?” 季南枝拿到毯子回身时,就看到男人盯着自己在笑,她被瞧得有些莫名,自然问出了声,说着顺便把毯子往他腿上一丢,坐回自己位置准备启动车子。 “一小屁孩。”宋祤收回视线,别好安全带、端正坐直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她。 “啥?”季南枝猛踩了下刹车,转过头语气惊诧,“你有孩子了?” 车里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凝住了。 季南枝难以置信地又把邻座的男人上下打量了遍,明明看着比自己没大上几岁,怎、怎么就…… 看她表情不对劲,宋祤这才回过味来,感情这小屁孩以为他都当人爸爸了? “你……你真的有、有……”季南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嘴都用不利索了。 “没有。”宋祤直接打断她,“你误会了。” “啊?哦……不好意思。”听到这回答,季南枝偷偷松了口气,打哈哈道,“我比较容易一惊一乍,你别介意哈。” “嗯。”宋祤点点头,附和道,“年纪小,正常。” “我都二十了……”,已经不小了,后面这句她没说出来。 季南枝这话说得小声,以为别人没听见,说完就把注意力放回了开车上,倒是没注意到男人眉稍上扬,眼中堆满了笑意。 车驶出医院,季南枝才想起来忘了问他地址,“你住哪?” “天玺公馆。” 季南枝空出来一只手在gps上输入地址,打到第二个字时,她才反应过来为啥听着那么耳熟。 这不就是她住的公寓那嘛! “几、几栋?” 宋祤看了一眼她,说道,“6栋。” 季南枝没继续问,车里就这么突然静了下来。 说实话,她现在心里有点毛毛的。 不管怎么说也只是第一回见到的人,她起初答应送他回去,一方面确实一时头脑发热,还有就是起码他是赵嘉屹认识的人。 可也太巧了吧!他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 这真的太离谱了,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季南枝内心惊涛骇浪,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无波,一副专注开车的模样。 晚上车流量少,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季南枝等把车开进车库停好,才出声提醒,“到了。” 半晌,副驾驶座上的人却没点动静。 “宋祤,到家了,可以下车了。”季南枝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又拔高了分贝。 那人这才有些反应,他睁开眼,左右转了圈,最后目光锁在季南枝身上,眼神明显有些不清醒。 季南枝暗忖他可真的是酒量太差了,折腾这么半天居然还没褪了那后劲。 算了,送佛送到西,她再把人送上去算了,反正真要动起手来,几个他也不够她打的。 正想着要下车带他上楼,宋祤突然一手箍住她的手腕同她说话,他声音带着醉酒的低沉,一字一顿说,“我是宋祤。” 这孩子脑子不会喝酒喝瓦特了吧? 季南枝一副看到外星人的样子,不过说出来的话倒是配合,“嗯,宋祤你好,我是季南枝。” 闻言,男人满意的点点头,“我住八楼。” 不知道为啥,季南枝有种被忽悠的感觉。 随后,两人一道进了电梯。 电梯门是个镜面,把他两人的样子清晰地倒映在上面,季南枝就这么透过镜子看他,心想宋祤这人酒品倒是不错,说是喝醉了,除了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外在看着跟正常人倒没什么两样。 魂游天际时,耳边一声清脆的“叮——”,让她回神。 电梯门左右拉开,视野里出现了一张熟面孔,那人正好也看到了自己。 “姐姐。” 少年主动出声唤她。 “……” 季南枝心里一咯噔。 少年的视线在对面两人间游移,像是确认了什么,遂又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到—— “你又出去勾搭男人了?”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从不骗人。 “季北尘,你找打啊你。”季南枝无语扶额。 少年浑然不觉有什么过错,正声道,“对未成年人施暴是违法的。” …… 季南枝讲不过他,索性噤了声。 电梯上行,很快就到了七楼,电梯门开,季北尘一脚迈了出去,转身看她,“搞什么?还不出来?” 季南枝故意一动不动,懒懒道,“姐姐我要送男人,你自己先回吧。” 少年一听,倏地轻笑出声,伸手拦住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又重新走了进来,“我陪你一块送。” …… 最后,他们叁人一同到了八楼。 叁个人,不一样的五官,却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季南枝是累的,其他两个人不清楚,她也懒得多琢磨,她现在就想赶紧回家洗个澡,上床躺尸。 做了一天的好人好事了,她倦了。 “到了,宋祤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吧。” 宋祤点头,说了声谢谢后,准备去开门,结果路过她时身子一晃,季南枝下意识要去扶,不过被她弟抢先一步。 季北尘语带轻嘲,“哥哥身子有点虚啊,还是我替姐姐扶你进去躺着吧。” 季南枝乐得当甩手掌柜,开心道,“也行,那你一会儿顺便给他倒杯水放床头,喝醉酒的人容易口渴。” 她又叮嘱了几句,随后道声别就先回去了。 电梯门合上的声音响起,季北尘立马收回了做扶的手,看着眼前的男人,撇了撇嘴,“我姐走了。” “嗯。”宋祤斜靠在门框上,薄唇微翘,“不扶我进去躺?” 季北尘斜了他一眼,像是看到什么肉麻玩意,身体自动往后退了一大步,“装醉博同情的老梗,也就我姐那白痴会信。” 被当面拆穿,宋祤反而笑了,笑容温和,带了些微宠溺,“她只是太善良。” “嗤——”季北尘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进来参观吗?”宋祤伸手做了个请。 说完,就径直忙自己的事去,并不关心季北尘去留。 客套话而已,他没指望跟这个一见面就对他敌意满满的小孩套近乎。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宋祤身形停住,略诧异地回头,看向房间里多出来的另一个人。 “?” 少年白衣乌发,青春洋溢的脸庞上,笑得分外阳光,左嘴角一颗小虎牙明晃晃的。 “这会儿下去,我姐可不信。” 第五章 季南枝这觉睡得不踏实,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在梦里已经被豹子追得跑了几坡路了。 当她急支糖浆呢? 冗长的梦境让她头昏脑涨,她伸手摸向床头把烦人的闹铃划掉,一个翻身把头埋进被子里,想再小憩几分钟。 “叩叩叩——” 节奏有序的敲门声又飘然入耳,埋头当鹌鹑的季南枝闭眼闷哼了声,下一秒从床上弹了起来。 “六点二十叁分。姐姐,你该起来送我上学了。” 季南枝对于出现在卧室里的少年习以为常,扯过单人沙发上的丝绸外套披上,语气凉凉,“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进女孩子房间。” 少年无视她话里的不满,盘腿坐到了她房间铺的波斯地毯上,“你又不是女孩子。” “季北尘你别一大早惹我。还有,把你屁股从我高贵的地毯上挪开,你身上脏死了。” 季南枝信奉男人都是土做的,她弟尤其,是黄土做的。 “就不。” “幼稚!”季南枝白眼一翻,走进浴室。 等她收拾妥帖出来时,季北尘已经叼了个苹果,整装坐在客厅里等她。 “叁明治、橙汁在桌上。”瞥见她身影,季北尘下巴一扬,出声提醒。 季南枝看着桌上摆放的早餐,心中不免欣慰。 小兔崽子要是在她面前是个哑巴就完美了。 “姐姐,你又在想不健康的事?” “……” 季南枝觉得刚才被感动的自己很荒谬,她弟就是个毒舌、眼残的魔头。 _ 季北尘就读在乘城一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不过离她住的公寓不算近,往常他都是住家里的。 最近季宏伟出差,她妈昨天晚上又临时起意下乡采风,所以发了简讯说把季北尘托给她照顾,她那会儿还在酒吧就没注意到,等她看到消息都大晚上了。 “老妈最近画画又瓶颈了?”季南枝都不用猜,她妈只要是突然发神经,多半都是没灵感了。 副驾驶座的季北尘翻着最新一期的《娱乐风尚》,眼睑低垂,“她说市里看不着星星,工业污染了大自然的浪漫。” 季南枝笑笑,“嗯,她去浪漫,我来带孩子。” “不满意你可以跟妈提。”,季北尘手指落在杂志的一角,刚好盖住两个字,片刻后,侧过头认真问道,“昨天那个哥哥,你俩熟吗?” “怎么?” “没什么。” 问的人突然没了下文,这让季南枝非常不爽,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 “不熟,昨天第一次见。”前面刚好有人变道超她车,她狠狠摁了两下喇叭,“有屁快放!” “就看到这个哥哥上杂志了,还是头条版面呢。”季北尘好学生样地把杂志竖起,往她那边面展示。 头条?宋祤难不成是大明星? 叁岔路直行刚好红灯,季南枝把车停住,这才转头认真看去,杂志上的人还真的是宋祤,不过旁边还靠着一个女人,黑衣长裙,包裹的身体纤秾合度,长发盘起,脸上表情一改往日清霜质傲,笑得分外甜美。 这女人她认识,准确来说乘城没几个人不认识她的,是眼下国内最年轻的金枝奖影后——穆辛。 “男帅女美。”季南枝看完后得出了一高度评价,脸上并无波澜。 季北尘赞同地点点头,“是挺配的。对了,下周二有家长会,你替妈来一趟。” “知道了。” 用得着替吗?每次都是她去的,次次去次次有人问她咋保养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居然看起来还像个小姑娘。 这问得……她都搞不清她是长得显老还是显嫩。 早高峰塞车是市里每日的必演剧目,一路停停开开终于快到学校门口,打眼看去,各路豪车挤在门口,看起来像是孔雀斗屏。 “你在这下吧。”反正走过去也没几分钟,季南枝懒得去凑热闹。 “五点半,记得来接我放学。” 说完,季北尘甩下个潇洒的背影走了。 季南枝咂舌,无奈叹了口气,然后把车掉头往市妇幼开去,想了下,中途又拐到早餐店买了两份早点。 她拎着早点,踏着晨露往住院部走,心里还担心赵嘉屹那小子会不会又跑路,要是真这样,她发誓她一定会把他腿打断。 不知道自己差点要被打断腿的赵嘉屹,正好站在个垃圾桶边抽烟,他低头猛吸几口,干冽的烟草味直冲上脑,让他一夜没睡的困意淡了几分,不过脑子里祝妍茜垂泪抱怨的画面倒是越发清晰。 “操!” 赵嘉屹郁结心头,抬脚一下踹飞脚边的石子,骂出了声。 “大早上在医院犯病呢?”已经走近的季南枝摸了摸耳朵,一脸嫌弃地瞥他,把其中一袋早餐递了过去,“吃吧。” 赵嘉屹皱眉,没伸手去接,“没胃口。” “下午我有节微积分选修课要上,如果妍茜还不能出院,还得你继续陪着。”季南枝说着把早点还有车钥匙塞到他手里,没理会这人的矫情,“所以你现在先去车上休息会儿吧。” “别了,吃不消。”赵嘉屹把车钥匙又抛还给她,一脸疲像,“我请了护工了,她检查做下来都没啥大事,没必要这么多人围着。” “……嗯。”看他双眼充红,面色发青,季南枝倒也没再为难,只多嘴补了句,“她怀的是你的孩子,你要是休息好了,就多过来陪陪。” 这话让赵嘉屹心里越发难受,嘴唇抿成直线,眼睛看着身前一副苦口婆心的女孩,百般滋味在胸口缠作一团。 “你没事吧?”季南枝看他突然一脸憋闷,有些摸不着头。 赵嘉屹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好像溺水者抓到了根稻草,不过出口的话却满是戏谑,“季南枝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解除婚约。” “迟早的事。”季南枝回得漫不经心,看起来不想在这话题上多做周旋,“没事我先上去了。” 赵嘉屹心下一紧,还想解释些什么,话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站在原地看着人走远,直到手里的香烟燃烧到了尽头,灼热感从手指那传来,他才悠悠回过神。 “操!” 他忙把烟头丢进垃圾桶上的烟灰缸,另一只手顺势想把那袋早点也丢了,刚抬起来又悻悻放下,几个来回后,他才一脸扭捏地掏出了瓶玉米汁喝起来。 他才不是舍不得,他只是爱惜粮食! 季南枝推门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祝妍茜静静站在窗前,窗户玻璃大开着,房间里浸进来晨间的湿气。 “怎么不躺着多休息休息?”季南枝把东西都放到了床头柜那,朝窗边的人继续唤道,“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鲜虾烧麦,快过来吃。” 背对着她的祝妍茜没有反应,季南枝想着过去喊她,才迈了一步,祝妍茜恰好转过身,笑兮兮得朝她走来。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季南枝替她把餐点盒子一一打开,豆浆也帮她插好吸管,“医生说喝这个有助于提升黄体酮,你多喝点。” 祝妍茜明显愣了下,仓惶中连忙低头,几口豆浆下肚后才低声道,“没看什么,就发了会呆。医生不是说要多吸收新鲜空气嘛~” “那回头有空的话,我带你去市森林公园逛逛,那里说是什么天然氧吧。”季南枝看出她面上的不自然,没有戳穿,“快吃吧,一会要凉了。” 房间里的人没再对话,安静地能听到嘴巴咀嚼的摩擦声响,良久后,祝妍茜吞下最后一口豆浆,饱腹感似乎也给她带来了勇气。 “南南……你说这孩子真的可以要吗?” 祝妍茜问得小心翼翼。 季南枝有一瞬恍惚,觉得自己像是没听懂她话一样,脑子快速闪过了些念头,不禁觉得有些离谱,“妍茜,那是你的孩子。” “可是嘉屹哥不想要他。”说着,祝妍茜积蓄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这么说的?” 祝妍茜摇头,嗓音带着啜泣时的颤抖,“他没这么说,他只是说没办法给我名分,说他爷爷认定的孙媳妇只有你。” ……这赵嘉屹可真是处处给她找不痛快。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我跟他也就定了个娃娃亲,这年头结婚都能离婚呢,这口头上的约定哪里能作数的?你别听那傻子胡说八道了。”季南枝抽出纸巾替她擦眼泪,语气柔和,“别哭了,回头我就跟赵爷爷提取消婚约的事。” “可是他不想娶我……他说这都是意外。” 季南枝笑了,“意外?不带套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出意外呢?” 提到这,祝妍茜不禁羞赧,脸上还挂着泪痕,磕磕巴巴辩解说,“其实是怪我,我避孕药没及时吃,我以为只要吃了就好了,没想到最好在24小时内……” 季南枝一听,直接抬手一个暴栗,“就是有你这么傻的女人,才会有那么多渣男!” “好疼~”祝妍茜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地反驳道,“我才不傻,咱们系入学考我可是第一名!” “你不傻你看上赵嘉屹那混球?他自己都是个没长大的二世祖,照顾人这叁个字怕是都还没写进他词典里。” 季南枝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知道。” 祝妍茜走到她身边,两人并排坐在床沿。 她说得很坚定,带了股决绝的任性。 “南南,我想有个完整的家,我想我的孩子有妈妈,也有爸爸。” 季南枝脑子里原本准备了一大堆数落男人的劣根性的话,突然间都说不出口。 也对,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季南枝牵住她有些冰凉的左手,微微用力。 “我会帮你的,帮你实现愿望。” 第六章(梦中幻想H) …… Won't you give yourself to me (你会让我拥有你吗) Give it all oh (给我你的一切) I just wanna see (我只想看看) I just wanna see how beautiful you are (我只想看看你有多么美丽) You know that I see it (你知道我会尽收眼底) I know you're a star (我知道你就像星星) Where you go I follow (我将永远追随着你) ……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昏暗,立体音响传出的歌声充斥着每一寸空气,慵懒、细腻,像是情人在耳边难耐地倾诉。 一颗颗音符滚过肌肤、流淌进耳朵里,就像女人软若无骨的手指抚摸过裸露的皮肤,牵起难以忽略的痒意…… “嗯……啊嗯……” 男人压抑的喘息声从房中的大床上传来,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带着勾人的低沉性感。 “南南——” 赵嘉屹修长赤裸的身体缩成一团,嘴巴无意识地张合着,眼睑紧闭,眉间皱起浅浅川字,利落的下颔角用力到绷直,通身泛着淫糜的潮红。 他身下的性器充血勃起,尺寸膨胀到夸张,肉棒周身的青筋蟠扎环绕,顶端圆硕的龟头因为兴奋,铃口吐出少许粘液。 还在沉睡的男人被欲望折磨着,浑身似火却寻不到水源,肉棒像讨食一般胡乱蹭着,一不小心刮过被褥上粗糙的勾花暗纹,爽的不禁喟叹出声…… 不够……根本不够! 赵嘉屹陷入梦境的罗网里,难以自拔。 他对面的女人表情还是那么的无动于衷,明明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是她从来都不会对他稍假词色。 既然对他没意思,那她现在穿得这么惹火是几个意思? 女人身上正穿着他的衬衣,偏大的衣服将她整个裹住,衣扣都开着,一片赤裸,雪白的巨乳挤出一道深沟,顶端的红果随着主人的动作时隐时现。 下身那布料少地可怜的丁字裤,只堪堪盖住私处,连毛都遮不住,她现在一脚踩在他胸口,白晃晃的大腿就在眼前,赵嘉屹视线下移,就能看到那块布中间破了条缝,露出里头粉红诱人的嫩逼,穴口那还挂着晶莹的水泽。 “看哪呢?” 伴随着女人不满的轻叱,一道鞭子破开空气,打在他身上,惹得他抵不住呻吟出声。 “啊嗯~” 赵嘉屹古铜色的皮肤上已经落了七八道鞭痕,有一处甚至近的就快挨到他的睾丸,新鲜的伤口刺痒难耐,他想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居然都被安了铁铐,挣脱不开。 季南枝眼睑半垂,从高处睨着跪着的男人,盯了会,突然勾唇一笑,左手食指勾起他下巴,戏谑道,“想不到啊~赵嘉屹你原来是个变态。” 急需疏解的赵嘉屹根本不在意她的嘲讽,被束缚的身子胡乱扭着,身下的阴茎就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南南~给我好不好~” 女人收回脚,半蹲了下去,拿着鞭子抵着他的龟头铃口处,轻轻刮蹭,“这玩意可真丑。” 鞭子上的粗砺让他一麻,更多的精液流了出来,他情不自禁挺胯去摩擦,没蹭几下,鞭子就被收了回去,他正要抱怨,一只白嫩的手箍住他的肉棒。 他期待地抬首,眼神里写满了渴望。 季南枝大发善心地将手指收紧,上下滑动了几个来回后,肉棒好像大受鼓舞,又涨大了些,渗出的精液都湿了她一手。 “嘉屹哥,你这流出来的是什么啊?黏糊糊的。”女人嫌弃的撇了撇嘴,手撤了力道准备松开。 才舒服一会儿的赵嘉屹立马急了,跪着往前挪了些距离,不舍道,“求求你,帮帮哥哥。” 季南枝一脸无辜,“帮你什么? “帮我射出来!”早就没了矜持的赵嘉屹,轻易就把自己的欲望吐露出来,“南南妹妹,你帮帮哥哥,帮我射出来好不好?” “好呀~” 季南枝手指突然握紧,一改刚才的慢条斯理,手上下耸动地又快又重,大拇指的指甲每次滑过龟头,都故意用力一刮,惹得男人浑身颤栗。 “嗯嗯~啊嗯啊~” 赵嘉屹不自觉抬起了头,鼻间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喉咙干涩到冒火,嘴唇似乎也干到起皮,可是他却停不下来,激烈摩擦的快感让他大脑缺氧。 不知多久,一股电流好像从尾椎骨蹿升,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释放了。 男人兴奋地挺腰加快抽送的频率,鼓胀的阴茎就快要到达极限,他全部的感受都集中在胯下。 那握住他阴茎的手心是那么的软嫩、滑腻,紧紧包裹着他的欲望,带着他一步步走向高潮。 “不行!”季南枝突然停下动作,俯身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嘉屹哥你射了我怎么办?” “呃?” 被从高潮边缘抽离的男人一愣,忘了反应。 季南枝唇角一牵,伸手把男人整个推倒,一屁股坐到男人脸上。 “舔我。” 男人回过神来时,嘴巴已经挨到她泥泞的穴口,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粉色的穴肉好像被烫到,收缩个不停,两片肥嫩的阴唇翕合着,淫液被一波波挤了出来,滴在他嘴上。 他下意识张嘴吻住那小穴,粗砾的舌头长驱直入,舌尖灵巧地探到阴道壁上一个凸起,舌头模仿着交脔抽插,每一次都用力顶到那个点,然后小穴就会把舌头夹得更紧,分泌的淫液汩汩不停地哺喂到他嘴里。 “嗯~啊啊~嗯嗯~” 季南枝舒服地扭着腰迎合,嘴里媚叫连连,两条腿不自觉夹紧。 骚媚入骨的声音刺激着男人,他收回舌头,牙齿直接轻咬上那勃起突出的阴蒂,肆意吮吸啃啄。 “啊!!!” 突来的剧烈刺激让季南枝措手不及,一个尖叫就到了高潮,身体止不住颤抖,穴里喷出大量淫液,染湿了男人的下巴。 “南南,放开我。”男人哑着嗓诱哄道。 季南枝根本不顺他的意,歇了片刻,双手撑着地板,身体往下挪,一寸一寸,最后挺着屁股,湿淋淋的小穴就悬在他勃起的阴茎上方。 她的脸靠近男人耳侧,温软的唇瓣衔住他耳垂,轻轻啃咬,偶尔伸出舌尖勾画耳廓,亲昵又色情。 赵嘉屹侧过头想同她接吻,不料被她手掌拦住,她看着自己,突然一笑,语气森然—— “赵嘉屹,你就是我的一条狗。” 梦境一击而碎,男人从欲望的深渊里清醒过来,缓了一会,他翻身坐起,看着胯下已经软掉的阴茎,苦涩地笑笑。 “去他妈的一条狗。” 从床头扯过几张纸,他随便清理了身下的狼狈,正准备起身去冲个澡,适时进来了电话,他看眼屏幕,摁下免提—— “中午好啊,嘉屹哥!”吴智尚欢脱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屁快放。”赵嘉屹摸下床,走到落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大缝,房间登时亮堂起来。 “昨个忘了告诉你,选修的微积分课你可不敢再逃了,那老师变态得很,旷课两回直接挂科,你上回已经记一回了。” 吴智尚一想到那顾教授点名时的眼神,他两条腿就条件反射地想哆嗦。 “挂就挂呗,反正……”赵嘉屹忽然想到了什么,话头一转,“你给我选的微积分?今天下午有课?” “是……是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有一会儿,在吴智尚怀疑对面是不是睡过去时,那人终于舍得吭气了。 “那下午你帮我占两座。” 听完,吴智尚直接两眼一翻,吐槽到,“你这不废话吗?咱两一块上课,我哪回没给你占位置了?” “我说我要跟你坐了吗?” “你不跟我坐你跟谁坐?”吴智尚气急败坏地拉高嗓子,“你说!你不跟我坐你跟谁坐?” …… “你踏马声音小点,喇叭投胎啊你?”赵嘉屹已经不想承认这人他认识,“别逼逼了,记得给我占好位置,连着的。” “我不!!!”活脱脱被抛弃的糟糠语气。 “最新款ps4。” “Yes,sir!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赵嘉屹脸色稍霁,丢人的梦境被他抛到脑后,悠哉地开始收拾自己。 _ “所以你上周让胡子欣帮咱们选课,她给勾了微积分?”祝妍茜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畅。 “嗯呐。” “你还嗯呐?!”祝妍茜恨不得仰天长啸,自我催眠道,“我幻听了,我不信!我不信!” 季南枝把手里削好的苹果往她嘴里一塞,无奈解释说,“她那会问我要怎么选,我就告诉她跟她一样就成。” 听到这,不愿相信现实的祝妍茜也只能摇摇头,长叹道,“数学还是毁灭,这是一道值得考虑的问题。” “不用考虑,两次旷课直接挂科,不去等于毁灭。” “……” “所以下午我就不能陪你了,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祝妍茜冲她点点头,“我没事的,而且这不还有护工在嘛,你就别担心我了。还好我请了一个月病假,不然真的这会去听课,非得听出孕反来。” 俩人又闲谝胡聊了会天,季南枝看时间差不多就准备收拾出发,临行前又同护工阿姨叮嘱几句,这才安心离开。 因为在医院里耽搁了些时间,她几乎是踩着点进的梯层教室,上节课她为了陪祝妍茜产检没来,所以这回是正儿八经头一次来听课。 一进门,她都呆了—— 能容纳六个班的阶梯教室坐得满满登登,这架势,让她都怀疑自己走错地了。 按理说,像高数这类趣味性一般的选修课选的人不会很多,而且还是挂科率排名第一的微积分,选它的人更是少中之少,今天这样人山人海的盛况她是真没预料到。 季南枝杵在教室门口左瞧右瞧,一时没找到哪还有空位。 突然余光扫到一疯狂挥舞手臂的身影,她心里暗忖着谁这么招摇,视线移过去,就看到吴智尚热情的脸,他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后,手臂挥动的幅度更大了。 再看不明白,她就得是傻子了。 她可以假装不认识他吗? “南南姐!这边!这边!” 吴智尚没给她机会,人声嘈杂中,他那气沉丹田的声音破开空气,在教室里清晰炸响。 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发展,季南枝毫不犹豫加快速度,走到吴智尚那排。 走近后她才看到吴智尚旁边坐着的人,刚想问句什么,整个人被突然扯着坐下。 愣了下,她才继续道,“你怎么也在这?” 赵嘉屹一见她,脑子里就忍不住蹦出梦中的画面,喉咙不自觉吞咽,一时没有作答。 “?”看着眼前男人扭捏的样子,季南枝眉头紧蹙,“你脸红个什么劲?问你话呢。” “我、我、我……” 季南枝越过他,看向后头,“吴智尚,赵嘉屹他吃错药?结巴了?” 早就想插话的吴智尚连忙应道,“他可能上数学课紧张吧,你也知道我们赵哥可是数学能考鸭蛋的学渣。你说是吧,赵哥!”说完,还一巴掌拍到赵嘉屹后背,被拍的人直接被自己口水呛到,咳个不停。 她还想再吐槽几句,教室不知怎的开始骚动起来,尤其是女生们,个个翘首观望,极力压抑着嘴里的惊呼声。 这阵仗,难不成哪个大明星来学校开公开课? 季南枝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向讲台,一眼就看到正走上讲台的宋祤。 宋祤今天穿了件亚麻灰衬衫,袖子被随意挽起,露出精瘦白皙的手臂,下身熨烫妥帖的深灰色西装裤,线条笔直衬得更是腿型修长。 明明十分简朴的穿着,硬是被男人轻逸出尘的气质衬得能品出几分谪仙韵味。 尤其是那张惊艳过她的相貌,在日光充盈下,更是帅得纤毫毕现,难怪教室来了这么多女同学,爱美之心果然是人皆有之。 “切——一帮没见识的小姑娘。” 听到某人阴阳怪气的调调,季南枝好心安慰,“自卑不可耻。” “谁自卑了?!”赵嘉屹这么一听就不乐意了,把手里的手机往桌上一甩,桃花眼瞪圆看着她,“小爷我长得比他差吗?” 季南枝难得仔细打量了下说这话的人,不消片刻得出个结论,“确实比不上,人家比你帅多了。” “季南枝你不识货!” 赵嘉屹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忿忿,结果季南枝直接无视他,话题一转,好奇问到,“选课表上的任课老师不是顾泽吗?怎么今个变成宋祤了?” 仿佛是听到她的疑问,讲台前的宋祤在黑板写下名字后,就简单解释了下,大体内容就是顾教授家里临时有事,他暂时代课一个月。 听完,教室响起一片欢呼声,也不知道传说中的“乘大老师颜值天花板”顾教授,他亲眼看到这场景会不会难过。 季南枝倒不在意是谁任课,反正谁来也救不了她数学,躺平才是王道,不过,看着黑板上瘦劲洒脱的大字,不禁感叹—— “字写的真好。” 在旁的赵嘉屹白了她一眼,不满地碎碎念着,“好啥好啊,狗尾巴系根笔也能写出这水平。” 季南枝知道这货已经被自卑冲昏了头脑,善良地没再刺激他。 上课铃已经响了,宋祤打开课件ppt,调好麦克风,“那么今天我们讲函数,说到函数的概念,我们首先要知道定义域D,……” 季南枝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装模作样地记着笔记。 从样子上看,听得倒像是很认真。知识点一个个从左边耳朵进去,又从右边耳朵出来,总之听了个寂寞。这也不能怪她,她一向偏科重,打她上高中后,数学她就没及格过。 “……如果定义域和对应关系相同,那么可以说这两个函数就是相同的……” 宋祤的声线清冷,平仄起伏的字句从嘴里发出,如鼓琴瑟,音松沉而旷远,令人如立云端,不禁——想打瞌睡。 她感觉自己的上眼皮越来越重,黑板上一个个函数公式在眼前渐渐模糊成虚影,最后两眼一抹黑,维持着端坐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 讲台上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她的宋祤,立刻就发现她睡着了,无奈笑笑,看来他讲课水平确实有待提高。 过了有半晌,紧挨着季南枝的赵某人这才发觉她睡着,登时脑子就闪过四个字——大好机会,想着,他身板又坐直几分,把肩膀往季南枝那边塌下去,伸手正准备把她脑袋推靠在自己肩膀那。 “嘭!” 水杯恰巧砸落桌面,发出的声响被麦克风收音扩散,像个炸弹突然投下水面,把教室好些人吓得一激灵,其中就包括季南枝。 “爆炸了?!”季南枝蹭的从位置上站起身,看向四周。 附近的人被她这大动静吸引,也通通看向她,还晕乎的脑袋卡壳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上课, 她讪讪一笑,正打算装作没事人地坐下,讲台上的人突然发话—— “九排一列站着的那位同学。” 九排一列?站着? 季南枝顺着他的话头四周看看,发现整个教室就她一人站着,难不成她被点名了? 她伸手指着自己,疑惑地看向宋祤。 “嗯。”宋祤朝她点点头,笑得人畜无害,“她旁边的男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赵嘉屹:?? 关他屁事?怎么躺着也能中枪? 第七章 赵嘉屹心里吃苦,又不好在课堂上叫嚣,只得慢吞吞站起来,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喊他起来的宋祤。 站他旁边的季南枝也是状况外,搞不清这宋祤葫芦里卖的啥,不过反正不是点她名,她乐得坐下看戏。 只见讲台上宋祤低头注视着电脑屏幕,鼠标移动几下后,停在其中一页,开口道,“请这位男同学套用老师刚才讲的牛顿——莱布尼茨公式,解一下这道例题。” 如果不是宋祤表情真挚,语气诚恳,赵嘉屹看着ppt上缀着一大串符号的例题,差点怀疑是宋祤夹私报复。 沉吟片刻,赵嘉屹选择坦白,“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这道不会?”宋祤挑了挑眉,手指又点了下鼠标,“那这道会吗?” “不会。” “那再换一道,这个呢?” “我不会。” …… 你来我往了几轮,赵嘉屹啥也不会还不认真听课的形象已经铭刻在大家心中,赵嘉屹在校内作风随意霸道惯了,很多人都认出他来,看着他丢份都暗爽不已。 赵嘉屹很生气,尤其眼风扫到旁边的人一脸崇拜地望向讲台,他就觉得自己气不顺。 这女人真是肤浅! “都不会吗?”宋祤笑笑,语气依旧温和,“不会没关系。好好听课,争取下次能回答出来。” 赵嘉屹一噎,梗着脖子接道,“谢谢老师,下次一定。” “好,坐吧。” 说实话被这么下面子,赵嘉屹甚至想直接走人,要不是……要不是…… 哼!他只是单纯热爱学习而已! 因为中间这个小插曲,大家倒是意外地打起精神来听课,唯恐万一点到自己,好在后面宋祤没再点名抽查,不过这让赵少爷心理非常不平衡。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丢脸,这宋祤什么意思? 气不过是一回事,他毕竟还存了心思讨好宋祤,自然不敢多计较,负面情绪只能自己咽下。 季南枝看到他敢怒不敢言的吃瘪样,心情格外舒畅,甚至好心地把笔记挪过去,以表同学间的关怀。 “你这鬼画符的是什么玩意?” “什么鬼画符?!”季南枝用笔点了点纸张,正声道,“这是我前头记的课堂笔记!” 赵嘉屹嫌弃地翻了几页,又推了回去,“就这?我还不如抄吴智尚的。” 趴着桌子睡着的吴智尚听到有人喊他,揉着眼睛抬首看向他们。“抄我什么?” 赵嘉屹:我恨自己不是个哑巴。 季南枝:“赵嘉屹说要抄你笔记。” 吴智尚听了一愣,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我没带本子记东西。” “好了,知道了,我抄你的行了吧。”赵嘉屹认命地想再接过刚的笔记本,结果被人快一步收回去。 “欸~不借~” “幼稚!” “嗯,你成熟,熟到黄土埋到头。” “季南枝你狗叫啊你。” “那我不是怕你听不懂。” …… 俩人斗嘴的画面被宋祤看在眼里,一丝戾气划过眼底,心中似有股无名火烧起,他暗自深呼吸几下,才恢复惯有的云淡风轻。 一大节微积分课,刨去间休10分钟,整整一个半小时,季南枝原以为会上得十分痛苦,好在宋祤声音宛如天籁,而且授课内容讲得深入浅出,时不时搭配名人趣事,倒也不是很难挨。 除了最后的随堂小考。 好在题量不大,全是选择题,大题就一个,季南枝凭着直觉随便填,十来分钟就搞定了 离下课铃响还有十分钟,大部分人都写完卷子交上去,宋祤看差不多了,就收好电脑课件,从随身背包里拿出本花名册—— “那就到了点名环节。” 该来的总会来的。 所幸微积分挂科率高的名声在外,大部分同学都有心理准备,倒没显得很紧张,而且今天来听课的人这么多,简直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接下来我喊名字,听到的同学举手示意一下就行。”宋祤只手翻开花名册封面,视线随意扫了圈教室,最后落在一处,“季南枝。” “到。”季南枝乖巧地举高右手,两人隔空对视的一瞬,她似乎看到宋老师对着自己眨眨眼。 愣了愣,回神时宋祤已经看向别人,表情淡然从容,好像刚才她看到的只是幻觉。 “何田田。” “到!” “钱樊” “在。” …… 宋祤念得利落快速,百来个人名没多会就已经报了叁分之二,这时季南枝耳尖地听到个熟悉的人名—— “胡子欣。” 没人应。 宋祤停了叁秒,见还是没人举手,正准备在册子上记旷课,余光中扫到个白嫩嫩的手臂,不禁哑然。 换成左手就觉得能蒙混过关? 宋祤微微笑起,倒是很给面子没落笔,转而继续把剩余的人名念完。 另一头的季南枝倒是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自己这蹩脚的假冒被发现没,见宋祤没追究,她连忙收回手,用手机给胡子欣发了条信息。 盯着屏幕看了会,也没收到回复,不晓得胡子欣这课也不上,去干什么要紧事?难不成又是兼职? 还想不想毕业咯? 季南枝气地直摇头,单手噼里啪啦又打了一堆字发过去,将旷课的利弊一通分析,希望她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赵嘉屹瞄了眼那一长串的信息,随口揶揄道,“你咋这么爱多管闲事。你住海边的?” “你敦煌来的?” “嗯?” 季南枝斜了他一眼,“‘壁画’这么多。” 好心当成驴肝肺! 赵嘉屹哼地一声扭头不再理这货。 下课前最后一分钟,宋祤顺利地完成出勤记录,大家也终于松口气,教室里尽是窸窸窣窣的收拾声,只等铃声一响就准备走人。 “很高兴这次出勤率这么高。”宋祤清朗的声音陡然从音响传出,吸引了大家伙的目光,“今天除了两个病假、叁个事假外,还有七个同学旷课。希望下次大家能争取出勤率达到100%。” 不是吧? 原以为万事大吉的季南枝又一下心提起来,点名时候她闲得到处瞟,基本没有人没举手啊,怎么还能七个旷课的? “上课前我把学信网的选课学生信息都过了一遍,上面还附赠各位的一寸免冠照。”宋祤耐心继续道,“我优点不多,过目不忘算一个。” 好家伙…… 这意思不就是你们脸我都记住了,别想糊弄我。 子欣,我帮不了你了—— 季南枝听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带着叁分愧疚七分担忧,也不晓得这宋祤会不会找他们这些替人喊到的麻烦。 “叮铃铃铃——” 下课铃终于响了,万众期待下,宋祤点点头示意可以下课。 如蒙大赦,季南枝一把扯出抽屉里的包就打算混进离开的人流里,结果赵嘉屹这个没眼力见的居然扯住她衣摆。 “你赶着投胎啊?等下我。” 季南枝干脆出手把衣服拽回来,语气匆匆,“姑奶奶我有事,你自个回去吧你。” 被甩的赵嘉屹就这么看着人像条鱼地溜走,撇撇嘴道,“切~搞得怕被留堂似的,上小学呢?” 怕什么来什么,她都快摸到正门时,台上的人突然出声喊她。 周围人都齐齐看向她,骤然成为焦点,季南枝第一反应是加快步伐,假装没听到。 “季南枝同学。”宋祤又提高音量,好,这下子整个教室都听到了。 季南枝不喜欢这种被注目的感觉,原地站了几秒,她敛起表情,转身踱到讲台边,出声询问道,“老师喊我有事吗?” “我听顾老师说你是这科的学习助手,刚才的随堂试卷你先帮我拿到办公室,可以吗?” 学习助手?这是哪门子职务?顾老师我都没见过,他啥时候任命我的? 脑子里闪过一堆疑问,不过相较被误会,季南枝倒是应得爽快,“好的老师。” 其他女生忍不住艳羡她有机会跟宋老师多接触,纷纷表示愿意代劳,都被季南枝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学习助手就要有学习助手的样子,找人替我跑腿怎么能行?!” 大家看她态度强硬,扫兴地各自散开,讲台附近就留下宋祤跟她,还有追上来的赵嘉屹。 “你不有事吗?咋还杵在这?” “这不宋老师拜托我送卷子。” 赵嘉屹好奇地看看宋祤,又看看她手里的卷子,眼睛一亮,“我陪你一块吧。” “不用。” “不用。” 齐齐两道声音响起,赵嘉屹愣住,一时半会忘了接茬。 他俩啥时候这么默契了? 季南枝也莫名有些尴尬,抱着卷子想要跑路,在旁的宋祤倒是开了口,“有空的话,你不去医院探望人吗?” 对哦,妍茜还一个人在医院呢。 被这么一提醒,季南枝眉头渐渐皱起,不满道,“宋老师说得对,你应该去医院陪妍茜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嘉屹不满地看她一眼,甩了句“再见!”,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南枝晓得他少爷病,也没指望他会听话,跟宋祤打完招呼就也撤了。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宋祤忽然觉得当老师好像也不错,毕竟季南枝是个“爱学习”的听话学生。 宋祤不是本校教师,所以没有属于他的工位,代课这个月都用的是顾泽教授的单人办公室,她推门而入时,视线不自觉被房间内那半面墙大的多肉花架吸引住。 太可爱了吧! 看着一株株胖嘟嘟的小东西,季南枝难得少女心爆棚,随手把卷子摞在办公桌上,就又跑到花架前仔仔细细打量。 季南枝自己也种过些小东西,不是烂根就是枯死,这么多年唯一长青的就是盆塑料发财树,那还是季北尘那小子送的,她浇了叁个多月水,要不是中间从阳台摔下来那次,她都不知道那个原来是塑料的。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顾教授都怎么种的,怎么一个个都长得那么可爱,好羡慕,好想拥有…… 等宋祤踏进办公室时,打眼就看到蹲在花架前,拿着手机认真摆弄的女生。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台洒落在她身上,晕出一圈毛绒绒的光晕,少女浅棕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净白的脖颈,一身墨绿针织连衣裙,勾勒出姣好身形,她粉嫩的小脸微微仰着,带着几丝暖意。 所有的色彩在光影里调和、晕染成一副生意盎然的油画。 她专注在拍照上,还没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宋祤闲闲倚在门框上,欣赏着眼前意料外的美景。 季南枝拍了少说有百来张,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起身,抬首间就看到倚在门边的宋祤。 “宋老师?” 宋祤眼睛直直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老师,我卷子已经放桌上了。” 季南枝一窘,没多细想,站直拍拍屁股,自顾自说着,话里话外就是想走人。 “好的,辛苦了。”似乎回过神的宋祤大步跨进房内,几步就走到桌前坐下,拍了拍另一张靠椅,“过来坐吧。” 季南枝没动,“宋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卷子多,你跟我分工下,你批选择题,答案在这。”宋祤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搁到桌上。 闻言,她抬眼看向墙上挂钟。 16点08分 想着离季北尘放学还有些时间,她也就没拒绝,应了声好就过去坐下,开始动手帮忙批卷。 室内空调机子运转哼哧哼哧得,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其明显,桌案前的俩人认真埋首,笔尖跟纸面摩擦的沙沙声,成了空调声的伴奏。 半晌,宋祤眼尾稍抬,视线落在房间里另一个人身上,顿了下,率先出声打破沉寂。 “喝水吗?” “啊?” 宋祤拉开椅子,走到饮水机那给她接了杯温水,轻轻放到她手边,“女孩子应该多喝热水。”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季南枝看着那粉嫩嫩的猫爪水晶杯,不禁感叹顾教授真是处处少女心爆棚啊,这款杯子可是Motty家限量款,她都没抢到。 “这杯子是我买的。”宋祤看她迟疑,好心解释道,“全新的。” “啊?哦。好的,谢谢。”反应过来他是担心自己用不惯别人杯子,所以特意跟她解释,季南枝连忙端起杯子,边喝边称赞道,“这杯子很可爱。” “嗯,你喜欢就好,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宋祤想起来自己好像在这里放了盒蛋黄酥,起身正要去拿,耳边听到“噗!”得一声,他低头看去。 “对不起!对不起!” 季南枝听到他话时,才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没来得及咽,直接吓得全喷了出来,还都喷到人身上,她急得一把扯过桌上的抽纸想帮人把水渍擦干。 …… “不用……”宋祤想出声阻止。 “你、你们!成何体统!” 一道尖锐的女高音打断了房内手忙脚乱的俩人。 咔、咔—— 季南枝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门口,那满脸涨得通红的女人好像是她的班导。 咔、咔—— 她再僵硬地扭头看向身前,这……她的手,好像是放在谁的裆部。 完了……误会大了…… “班导!你听我解释!”季南枝瞬间抽回手,朝门口喊去。 “季南枝,你还是个学生!”先入为主的判断已经让班导听不进她话,一脸痛心疾首地咆哮着,“美色当前,你也要学会克制啊!” 季南枝:? ? 什么意思?克制?难不成以为是她霸王硬上弓?是她欺负的宋老师? 拜托!她还是个纯洁的女孩纸好嘛! 虽然这手是她自己主动放到了不合适的位置,可这也是意外啊! “班导,你……” “你不用解释。”班导匆匆放下材料,语重心长地对着宋祤说到,“小宋,你要时刻记得你现在也是个人民教师,即便面对年轻的诱惑时,也要守住老师的道德底线。” 说完还不忘瞥季南枝一眼,眼里警告的意味分明。 “班导,事情真的……”季南枝不死心地还想解释,却被宋祤打断—— “谢谢徐老师提点,刚才我被开水烫到,季同学也是一时情急。我的问题。” 听到这,徐叶这才发现宋老师大腿根处被水洇湿一大片,倒是符合他的说词,想到自己可能误会了,面上不禁露出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后说到,“没事就好。小宋你要的材料都在这了,没事我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撤出门外,门关合的声响恰巧跟最后一字节重合。 季南枝手里还攥着一大迭纸巾,朝着门口发呆。 看她发愣,宋祤轻叹了口气,伸手拿走她手里的纸,自食其力地把湿了的地方蘸干,不过还是有印子,顾泽这又没配吹风机,只能等它自己风干了。 季南枝看着他裤裆那一大坨水渍,想起刚才自己手在那上头擦来擦去,脸颊渐渐烧红起来,不过她还是强装正经地道歉到。 “宋老师,对不起。” “没事的。”宋祤语气温柔,似乎没把这乌龙放心上,“就是穿着这个去坐车,不晓得别人会误会吗?” 季南枝立马出声,“我车在附近,一会我载你回去吧。” 宋祤听到她这话,忽就笑了,眼里蕴着熠熠星光。 “好。” 看到他笑,季南枝觉得自己脸更烫了。 第八章 季南枝虽然说车就在附近,俩人还是步行了有一段距离, 他俩并排走在一块,倒是默契的都没说话,只不过时不时听到擦肩而过的学生对他们窃窃私语,让气氛有些尴尬。 男女走一块就得是情侣吗?不可以是姐妹吗? 季南枝想着,用余光偷瞟了男人一眼。 姐妹确实牵强了,不过也可以是革命战友嘛。 一路上季南枝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没停过,走她左边的宋祤看她魂游天际的模样,不觉好笑。 在她连路障都没注意,抬脚就要往上撞时,宋祤及时拉住她。 行动受阻的季南枝这才回神,看到前头的挡车柱,幸好,没被绊个狗吃屎,她不禁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那被握住的左手,噔地脸又红起来,怕又会碰到熟人,作势要抽回手。 宋祤见她眼神清明,也就顺势松开了手,好声提醒到,“走路看路。” “嗯嗯,知道了,谢谢宋老师。” 季南枝点头如捣蒜。 很快他们就走到目的地,停车场里,季南枝那辆粉色大G十分扎眼,在一众低调的车子里格外夺人眼球。 “粉色那辆就是我的车。” 宋祤平静地点点头,好像对于这略带非主流的配色接受程度很高。 “你觉得好看吗?”季南枝突然有些好奇。 宋祤诚实道,“一般。” “这叫一般?!”看来这宋祤品味也就跟季北尘一个层次了,季南枝指着在阳光下blingbling的大家伙,难以置信道,“那有你觉得好看的吗?” 宋祤没说话,只是深深看她一眼,随后他打开驾驶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行吧行吧,要尊重审美的差异性。 看着季南枝坐好后,他帮忙合上门,然后绕着车身检查一圈,才坐进副驾驶。 宋祤把安全扣带固定好,顺便还检查了下季南枝的,确认无误后,对她说道,“好了,出发吧。” 他这一板一眼的架势把季南枝看楞了,良久,才小心翼翼问道,“刚才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车底盘高,学校有些流浪猫喜欢窝在这下头,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难怪。” 季南枝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心理阴影,既然没事,她便收回心思发动车子。 因为还在校内,学生来来往往的,她特意开得很慢,车速始终保持在20码。 车子开过综合楼时,她图方便拐进了去校医院的那条道,这条路平常人不多,也比走正路离西门近些。 季南枝不习惯车里太安静,伸手打开车载广播,里头恰好在弹评书,说的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说书是个女孩,声线听起来意外年轻,倒是少见。 她忍不住拉长一边耳朵去听。 故事已经说到高潮,讲那太学生李甲受孙富哄骗,将名妓杜十娘以千金转卖给他,杜十娘知晓后,第二日盛装打扮,于游船上,当众打开珍宝无数的匣子,然后一一掷入江中。 只听那人引悲入歌,低哑的嗓音凄凄惨惨,将杜十娘的期盼、失望展现地淋漓尽致。 最后徒然音调拔高,一声“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的决绝告别,音响里传出重物落水的声音。 季南枝右眼皮一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突然! 视野里出现一个白色身影,吓得她蹬脚猛踩住刹车,失声尖叫出来。 “别担心,你踩得及时,没撞上人。”宋祤看她满脸煞白,知道她被吓得不轻,出声安慰几句后,先一步下车查看情况。 季南枝坐在车里,过度的刺激让她太阳穴狂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阵阵发麻,强迫自己深呼吸几口,平复下情绪后,她也跟了出去。 “子欣?” 她刚下车,就看到个熟悉的面孔,不禁询问出声。 宋祤心下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旷他课的那个胡子欣,本人跟照片倒是有些对不上。 他小心把人扶站起来,简单观察了下,她身上除了些擦伤,确实没被车子碰撞到。 “子欣,你怎么从旁边摔出来的?” 季南枝转头看了眼左侧的小巷口,已经空无一人,她记得刚才胡子欣被推出来时,有瞥见一个黑色人影,怎么这会又没了? 说着,她走过去一道帮忙扶着,走近时才发现胡子欣双眼通红,青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听到她问话也没应答,只一个劲抽泣。 见问了也白问,季南枝无奈摇头,“算了,我还是先送你到校医那处理下伤口吧。” 叁人一齐到了医务室。 胡子欣本来就身无两肉,整个人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羸弱,现在膝盖手肘手心全还都是刮痕,上头渗出的血液混着沙砾灰尘,伤口倒是不严重,就是视觉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校医给她简单清洗消毒了下伤口,完了叮嘱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房间。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子欣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想到因为自己平白耽误到别人时间,不免感到羞愧。 “我刚开车也有点不专心,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该以死谢罪了。” 回想刚才那一幕,季南枝心有戚戚,她发誓,她再不敢那么叁心二意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看路跑出去,死了也活该。” 季南枝听她这丧气话,气地直摆手,“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胡子欣很想笑一笑,说她只是在开玩笑,可是脑子里满是充斥着那个男人决绝的话语,一字一句,像世上最锋利的尖刀,精准地扎进她的心脏,痛得她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谢谢。” 沉默许久,最后也只吐出这么两字。 季南枝也看出来她不对劲,可是她自己不愿说,别人也逼不得。 想起来还没交医药费,她转身准备先去交费窗口那,结果就看到宋祤先他一步,她连忙追上去,把人拦下。 宋祤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你是要去缴费?” “嗯。” 季南枝看他一脸理所当然,有些好笑,语气也不自觉带着笑意,“缴费那不让用现金,只能刷校园卡。你校园卡办了?” “还没。”说到这,他好像确实忘了跟顾泽要他的饭卡了,失算。 果然没猜错。 季南枝大手一挥,“你就在这吧,我去就行。” 宋祤原本想跟着一起,结果看她冲自己使了好几个眼色,才作罢。 怕人家一时想不开?也不知道这小屁孩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狗血剧本。 宋祤虽然不信有人随随便便就去寻死,倒还是听话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帮她盯着人, 漫无目的的视线扫过病床上女人,那人手腕处的一条手链引起他注意。这手链款式倒是常见,只不过上面突兀地卡了个乌龟发夹,这么个搭配他前几天正巧碰见过。 宋祤脑子里很快闪过一帧画面,记忆里浓妆艳抹的性感女郎,跟眼前这个一身素布的女学生,简直判若两人,除了那同款手链。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他说的是陈述句。 他看到女人明显一僵,没多久才干巴巴地回答道,“没有吧,宋老师你可能记错了。” “这样吗?”宋祤点点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推门而入的季南枝就听到最后这么一句,心中大为震惊,“什么?!你说你过目不忘是骗人的?!” …… 没想到拆台来的这么快。 宋祤只好选择睁眼说瞎话,“偶尔失效,不能算骗人。还有,选课的人脸跟名字我是真的都记住了,你别想翘课。” 什么跟什么嘛,怎么这都不忘警告她。 “宋老师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可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胡子欣就没那么好受了,心里一直在想着宋祤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真的见过自己? 季南枝看她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以为是不是哪里内伤没检查出来,着急问道,“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 “我没事,南枝。”胡子欣撑着床沿站起,脸上还是季南枝所熟悉的温柔模样,“我自己回宿舍休息就好,你们有事就去忙吧。” “不忙不忙,要不你今天去我那边住怎么样?宿舍那边什么都不方便。”她还是有些担心,胡子欣的状态怎么也看着不像没事。 “晚上宿舍是要查寝的,你忘了?被记名就不好了。” 始终能感受到男人探究的视线,胡子欣现在就只有马上离开的念头。 “可……” 季南枝还想劝几句,身边的宋祤拉住她手腕,摇了摇头,她明白过来,胡子欣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既然这样她也不好强求,伸手扶她,“那我送你到宿舍休息吧。” “好的,谢谢。” 后面把人送回了寝室时,半路她还去食堂打包了些吃的喝的,出于补偿心理,买东西一时没兜住,等她扶着人提着几大袋零食跟盒饭推开307寝室门,里头正要出门打饭的秦爽直接看呆了。 “这是?” “我刚回来路上不小心摔了。”胡子欣先一步出声解释,她收回被架着的胳膊,小心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南枝,你把东西放这吧。” “呃、好。”季南枝听话地把东西提了过去,在路过子欣室友时,从几个袋子里翻了块蛋糕出来,“这个榴莲千层很好吃,你尝尝。” 那人盯着季南枝几秒,眉头微微皱起,语气疏离,“谢谢,我不喜欢榴莲。” “那芒果的呢?”她买了很多味道。 “不用了,都留给胡子欣吃吧,她‘身子’弱,该多补补。” 那人说完就开门出去,留季南枝捧个蛋糕呆呆站着,一头雾水,“我没惹过她吧?” 胡子欣知道这秦爽一直就看自己不顺眼,恨屋及乌,自然不会给送自己回来的人好脸色,虽然这事她已经习以为常,还是好心解释道,“你别在意,她只是单纯讨厌我,才迁怒于你的。” “讨厌你?”季南枝有些意外,“太神奇了。” 胡子欣耸耸肩,并不在乎,“随便她,反正讨厌我的人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听她这话好像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季南枝不知其中原委,也不好多做评论,把东西帮忙置放好,同她说了几句“记得吃饭”、“好好休息”什么的,就离开了。 门被合上时,她隐约又听到一声谢谢,季南枝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莫名有些干涩。 不过没时间留给她伤春悲秋,刚走出宿舍大门,包里的手机疯狂震动,不用想,肯定是季北尘这祖宗。 “姐姐,需要我提醒你,你还有个弟弟吗?” “不用不用,我快到了。”季南枝一边走,一边敷衍着电话那头的人。 “好的,我知道了。” 她说快到了,那就还要半小时,季北尘挂了电话,直接拐进校门口的甜品屋,给自己点了份柠檬水。 正值放学,这会店里的人格外多,按平常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坐在这里,他视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马路,路上车流贯穿往来。 果然看的很清楚。 ——一会姐姐的车开到的话,我就能第一时间发现了吧,不过她今天怎么会迟到?该不会又去多管闲事了?这毛病迟早得帮她改过来。 杯子里的饮料已经见底,季北尘看了眼手表,想着人差不多也要到了,于是起身准备走人,右边突然站过来一个人,挡了他路。 “帅哥?” 季北尘低头看去,说话的是个衣着时髦的女人,看起来跟她姐应该差不多,或者还得再大一点。 他沉默的时候,人就显得很冷漠,尤其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嘴唇紧抿,跟他打招呼的闫琪甚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丝不耐烦。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她想打退堂鼓,结果身后的几个姐妹还心大地给她加油鼓气。 季北尘目光掠过她,看到不远处围坐一团的女人,她们都一脸紧张地看着这边。见此,他心下了然。 又是来搭讪的。 重新做好心里建设的闫琪又再一次开口,脸上挂着笑,将自己的二维码推到他面前,“可以加个微信吗?” 她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男孩,说实话她没干过这种事,要不是闺蜜们撺掇,再加上自己确实有点“色欲熏心”,所以才敢大胆一试。 “阿姨。” 她听到什么? “我没有手机。”季北尘一顿,抬起左手晃了晃,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手表,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有小天才儿童手表。” 对面的女人表情肉眼可见地开始崩塌,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似乎想把他盯出个洞来。 “嗡嗡嗡——” 不知道是谁手机震动的声音,闫琪下意识收回手,看着自己黑着屏的手机,不禁疑惑。 不是她的?那是谁的? 正想着,她就看到那个说自己没有手机的“儿童”,从裤兜里掏出一台最新款苹果手机,当着她的面接起电话。 “喂。” 季北尘这会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粉色炸弹”,眼睛一亮,已经没心思理会来搭讪的女的,大步绕开人朝门外走去。 还有几步就走到车旁时,他故意慢下脚步,装出悠哉的姿态,慢悠悠地踱到副驾驶门口,伸手准备拉开门,视线透过车窗玻璃,他意外看到个讨嫌的人影。 这人属鬼的吗?这么阴魂不散。 第九章 季南枝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的人。 这兔崽子也不知道吃啥枪药了,一上车就板个脸,不就晚了点来接他,搞得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因为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当着别人面教训他,索性不理就万事大吉。 被迫坐在后座的季北尘,心里不爽到极点,眼睛跟激光枪似得,在前座的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瞄准副驾驶的小白脸。 ——这男的是跟踪狂吗?怎么到哪都能见到他?他是不是在我姐身上装定位器了,不行,回去我就得检查一下。 ——我姐是傻子吗?怎么都不觉得诡异呢?这么个意图不轨的男的频繁出现,都不会主动避开接触吗?以为自己有个叁脚猫功夫就天不怕地不怕? ——居然为了这么个男的忘了来接我,她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弟弟了? 季北尘觉得自己脑子里乱哄哄的,努力压下这些碎碎念,扭头对上正从后视镜打量自己的视线,他眸光一闪,忽地表情生动起来,“姐姐。” 被逮个正着的季南枝一怔,没出声,等他下文。 “我想吃火锅。” “火锅?肚子饿了?”季南枝想起来家里附近好像是新开了家火锅店,“你吃辣胃不疼了?” “可以点鸳鸯锅嘛。”季北尘撅了下嘴,特意放软语调,“而且吃完饭还能顺便去逛下超市。” ——这男的识相点,不要打扰我跟姐姐约会。 “你们准备去吃火锅?”一直安静的宋祤突然出声。 “对呀。”季北尘白了他一眼,“怎么?蹭完车还想蹭饭吗?” 感觉车身颤了下,季北尘面露不满地看向驾驶位上的人,“姐姐,你紧张什么?” 这小祖宗…… “小孩子说话没个把门的。”季南枝笑得尴尬,瞥了眼宋祤,他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不快,“宋老师能赏光跟我们一起吃饭,那是我们的荣幸。” “宋老师?你是我姐老师?” “暂时是的。” “难怪我姐这么狗腿。”季北尘冷哼了下,“原来是怕挂科。”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私人感情跟工作我不会混作一谈。”宋祤转头对着季南枝正色道,“所以,如果你期末考没过,我不会徇私。” “是是是。”季南枝觉得如果现在有块豆腐,她宁愿撞晕过去,“学生一定好好学习。” 宋祤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想好去哪家店吃吗?” “啊?”没追上他思路,季南枝这会半张着嘴,一时无言。 听那小白脸语气,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蹭饭了,季北尘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吃了,我让我姐回家给我做饭吃。” 季南枝:这踏马又演的哪出? “就去新开的那家‘焱火锅’。”季南枝选择无视他。 “刚好我认识那家老板,过去可以打折。” “真的吗?!” 季南枝之前路过时候就被里头飘出来的香味种草了,一直没机会去吃,这下还能打折,根本没理由拒绝好不啦。 “是的,可以打五折。”宋祤看着她眼睛放光的模样不禁觉得可爱,微笑道,“听说他们家的桂花冰粉跟红糖糍粑很地道。” “不说了,火锅走起!” 被当成空气的季北尘简直气不打一出来,恨恨地咬住牙根,扭头看向窗外。 给我等着,你这个可恶的老男人! _ “不愧是叫焱火锅,这装修的可真够火热的。” 季南枝看着充斥着眼球的红色,不禁感叹到,伸手接过宋祤递过来的菜单,粗略扫了几眼,发现锅底居然没有清汤、番茄这些,就一种牛油锅底,上头还有一行加粗放大的字—— 拒绝鸳鸯锅!微辣是我们重庆人最后的妥协! 季南枝汗颜。 她拿着菜单问在右手边还搁那装酷的季北尘,“这边不给点鸳鸯锅,要不换一家?” “麻烦。”季北尘取过她身前的碗碟筷子,熟练地拿茶壶里的水烫一遍,“我吃的时候拿茶水涮一下就行。” “那我多点点小吃。”季南枝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多纠结,开始认真勾要吃的菜品,“炒饭吃吗?我给你点一份吧。” “嗯。” 宋祤坐在一旁就看着他们,俩人有着漫长年月朝夕与共才能培养的默契,几乎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意思。而他,确实像是来“蹭饭”的路人。 似乎今天跟来吃饭不是那么明智。 他面上还是如常平静,只是桌下的双手渐渐收紧,带了点难言的不适。 “宋老师?”季南枝又重复喊了声,“宋老师你听到没?你能吃羊肉吗?” 因为羊肉膻气重,有些人闻着味也会受不了,所以她就特意问下,结果这宋祤也不晓得在想什么,没听她说话。 “吃一点。” “你们都不怎么吃,那就不点好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喜欢的话就点吧,吃不完我帮忙吃。” “算啦,我点很多了,吃不完浪费就不好了。”季南枝选好的菜单递回给宋祤,“我挑得差不多,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加的。” 宋祤笑着接过,转身就对刚好路过的服务生打个招呼,把单子递了出去。 “另加两瓶酸奶,谢谢。” “炒饭别放葱!”季南枝连忙补充道。 服务员简单记下后就去后厨下单了。 宋祤有些疑惑道,“你不吃葱?” “不是我,是季北尘这货。”季南枝瞥了他一眼,满是惋惜,“他不吃葱不吃蒜不吃辣椒,就爱清汤寡水,看他吃饭还以为他是带发修行来的。” “是你太重口好不!” “我哪有?!” “你重不重口我说了不算。”季北尘深深望一眼她,目光下移定在某处,“在‘外人’面前我就不揭你短了。” 看哪呢?!这臭小子! “哼!” 季南枝抬手灌一大口茶水,压住要冒头的心火。 这家店锅底、菜品都上得很快,不一会桌子就被摆得满满的。 该说不说,这锅底麻辣鲜香,再配上食材鲜嫩,算是她近期吃过的火锅top one。 季南枝是那种美食当前,烦恼抛后的性子,等她吃饱喝足,早也就不生气了。 桌上她是最后一个落筷的,其他俩人早早就吃好停筷,季南枝又是不爱浪费的主,好在她虽然好尝鲜,菜品都只勾得半份量。就这,也把她吃得肚子圆滚。 季南枝长长的呼了口气,“嗝,好饱——” 季北尘难得没吐槽她,拧开桌上唯二的酸奶推到她桌前,“喝吧。” 这时,从刚才就一直帮她布菜,装碟的宋祤突然起身,冲她说道,“我去趟厕所。” “好。”季南枝顺势应了声,过分的饱涨感让大脑迟钝,真以为他是去上厕所的。 倒是季北尘动作利落,起身追过去。 ——这要是欠他人情,我姐不得彻底被讹上了。 “B05桌买单。”宋祤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正要递出去,一只手从旁横出压下他手腕。 “可以微信吧。” 收银对这场景早已习以为常,就是眼前这俩人颜值过分爆表,让她不禁多关注几眼,犹疑了会,她拿起扫码枪对准少年手机里的二维码。 “哔——微信收款420元。” “您好,这是抽奖券,一共叁张。抽奖地点就在店门口左侧,祝您好运,欢迎下次光临。” 季北尘扬了扬手里的纸券,对着身旁的宋祤眉梢一挑,眼睛在日光灯下亮得出奇。 “今天居然让你个小孩破费了,下次哥哥再请你吃回来。”宋祤话说得亲切,但是脸上表情却是不对版的冷淡。 “免了。”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季北尘直接拒绝,“我不想消化不良。” …… 气氛不对头的两人前后脚回到饭桌时,没看到季南枝的身影,正疑惑着,就听到不远处有争执声。 闻声看去,就见一身量宽矮,头发短卷的中年女人扯着季南枝的手臂,不知具体在说些什么,只看她五官乱飞,涂得朱红的厚唇快速煽动着,神情激动。她俩旁边还围了些人,离他们最近的是个比较年轻的女人抱着个抽泣个不停的小男孩。 季南枝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认真望着跟她说话的妇女,如果忽略掉她手臂上已经被掐得泛红印子,外人可能以为这俩只是在攀谈。 “说了这么多你听清楚没?你把我家崽扯摔了,你得负责!” “你需要我们怎么负责?” 说话的是宋祤,他用了点巧劲,把季南枝从那妇女手下拉开,自己站到了她斜前方。 “还能怎么负责?”气头上的中年女人看到说话的人态度温和,语气更是添油加醋起来,“当然得送去医院检查有没有什么事?小孩脑壳薄,摔傻了怎么办!” 好像为了附和他奶奶的话,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我拒绝。” 季南枝终于敛起笑意,完全没在意那女的听到这叁个字时,眼睛里喷出来的火,“首先,我没有扯你孙子,是他扯我背包时自己摔的,这叫活该。其次,他是屁股先着地的,按照常识,屁股受伤并不会牵连脑子,更不会摔傻,如果是智力有缺陷,我建议你需要检查的是染色体跟遗传基因。当然,这得你们自费。” “你咒谁傻子啊你,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嘴巴这么毒!有人养没人教吗?!” 季南枝怔了怔,似乎有一瞬在思索最后这句话对不对,不过很快就被人打断。 “你屁股和嘴长反了?人话不说,只会放屁?你们这么几个大人看不住个小孩还好意思怪别人?加起来一两百岁人了,还搁这演碰瓷讹人的戏码。拜托!我们可不是草船,能不能别冲我们‘放箭’!” 季南枝伸手用劲攥住即将火力全开的季北尘,准备息事宁人,“算了算了,刚才你孙子手上的油沾到我包上,我就不让你们赔了,跟我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 对面人仿佛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想强行反驳,结果被季南枝下一句话直接噎回去。 “这包我记得买的时候一万多吧,也不贵,就是碰不得脏东西,娇气得很。”季南枝提起背包,月华色云锦缎面上明晃晃留着个小小的手印,“阿姨,你说这包是不是太娇气了?” 一看到那油印子,中年女人底气泄了大半,尴尬陪着笑脸,“小孩子小不懂事,你别介意哈。” “孩子小犯错也需要付出代价的。”季南枝说完,从包里抽出一只口红打开,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朝那小孩眉心一点,“你弄脏我的包,我画脏你的脸,扯平了。” 等大家反应过来,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季南枝已经拍拍屁股走远,背后是小孩震天的哭声。 真女人,永远不会回头看。 她径直去了收银台,结果发现已经被提前结好账了,她有些懊恼没猜到宋老师说的上厕所只是托词,说好她请客的,居然让客人破费。 转身过去时,那两人正迎面朝她走来,季南枝眼尖地看到季北尘手里的那迭纸券。 “你手里的是什么?” “刚买单时候,收银送的抽奖券。” 非酋季南枝一听,不禁跃跃欲试起来,“去哪抽?” 十分钟后—— 他们一行叁人各自手里都拿着个礼品盒,因为季南枝非得比谁才是欧皇,所以让他们一人抽了一次。 季北尘的盒子最大,宋祤次之,季南枝最小。 “都说越小的东西越值钱,季北尘你的大,你先开。” 季北尘无语得斜了她一眼,叁两下把包装拆掉,盒盖一掀,里头躺着架扫地机器人。 “不错嘛,刚好姐姐嫌家里一台不够用,你的这个我征用了。”季南枝说完看向宋祤,示意到他了。 他的打开是个羊毛毡手工材料包,看例图是个可可爱爱的小猫,不过这年头会做手工的男人没几个吧,想着她挤眉弄眼地暗示可以接盘,结果对方完全没接茬。 好吧,原来宋老师还是个心灵手巧的男孩纸。 季南枝把注意力放回到她自己手上的小盒子,这不得是个钻戒什么的,不然怎么能展现她的欧气?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条细缝,视野里出现了耳熟能详的叁个字。 “你的是啥?”季北尘作势要抢。 结果季南枝眼疾手快,直接把盒子藏到身后,脸颊通红地结巴道,“没、没什么。” 靠北啊!十年脑血栓都想不到吃火锅会送避孕套的吧?! 第十章 夏夜的风穿过钢筋森林的缝隙,带着热气抚过肌肤,甚至还夹杂从马路上被车轮扬起的浮尘,让人倍感闷热。 尤其季南枝刚是从开着冷气的火锅店出来,才过了几分钟,就已经热得满身大汗。 不过,比气温更烫人的是她手里的计生用品。 她制止了季北尘要打破砂锅的行为,连盒带套塞到包包最里层,表情甚至能品出几分义愤填膺。 “咋的?太丢人不敢亮出来?” 被戳中实情的季南枝忙打哈哈,恰好她车就在路边,于是让他们把东西先放到车上,完了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超市大门,嘴硬道,“我那是怕闪瞎你的眼。你不是说要去超市吗?” 季北尘知道她在转移话题,放好东西,原想再逗她几句,又被人不识趣地截胡。 “刚好我搬新家还缺点生活用品,不介意一起吧?” “好呀。” 说话间,那俩又把他甩在后头。 季北尘站在原地,目光穿过稍长的街道,看着他们的背影,路灯亮着明黄的光,从左侧斜照下来,男人高大的阴影恰好笼住他的姐姐。 他和他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远,季北尘眉头渐渐皱起,心中有种惧怕的情绪几乎要破土而出,不想被其左右,他忽视掉那些念头,直接追了上去。 “啊——嚏!” 超市里冷气开得很足,冷热交替,季南枝一进去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接过面前递过来的纸巾,擤了下鼻子。 “谢谢宋老师。” 宋祤笑着微微颔首,从书包里又拿出张口罩,示意她戴上,“这边空调温度太低,容易刺激鼻粘膜,这你戴着吧。” “好的。” “慢性鼻炎患者”季南枝听话地照做,眼睛却盯着他书包,一时有些好奇他那包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怎么跟叮当猫的百宝袋似的。 “我也要!”季北尘也凑了上来,一点也不客气地讨东西。 嫌他没脸没皮的季南枝,直接朝他后背给了一掌,把他推得前进一大步。 “不是喊着要买东西,还不赶紧的。” “靠!你是要谋杀亲人啊你?!”季北尘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逛街你是拿嘴逛的?”季南枝白眼一翻,直接推着车路过,“少逼逼,赶紧买完回家。” 季南枝平日家里是没有开火的习惯,所以日常冰箱里囤的都是些即食沙拉、酸奶饮料什么的,她弟突然住进来,被家里娇惯的胃自然习惯不了顿顿外卖,所以做饭的重任就落在了—— “怎么都要我做!”季北尘不满抱怨着,手里倒是没有耽误得一直往推车里丢食材。 “我做你要是吃得下,我不介意亲自下厨。”她那手艺烂得有目共睹,她不信季少爷咽得下去,“吃坏我不会垫付医药费,得从你压岁钱里扣。” “你不要脸。”季北尘泄恨地又拿了两盒M12和牛,然后自己拐去饮料区。 “啧啧啧,现在的小屁孩气性真大。” 她说着把车里的牛排又放回原处,换成普通牛排,这个月还得抢沼田香芹的live门票呢,哪有闲钱给少爷挥霍。 季南枝把整个蔬果生鲜区转悠个遍,推车也装满了,扭头想问宋祤他买得差不多没,结果就看到他空着手跟在她屁股后头。 “你要买的东西呢?” 宋祤指了不远处的一立架海报,红红绿绿的,十分喜庆,“这家超市上了个app,可以直接网上下单,送货到家。我要的有几个是大件,想着都在那上面下单好了。” 季南枝听完,眼睛一亮,立马掏出手机扫码,给她自己也装一个,“太好了,这样下次不方便出去就直接可以让人配菜上门。” “科技改变生活。”宋祤认同道。 季南枝看车篮里堆作一小山丘的东西,估摸着买得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这季北尘说去拿苏打水是迷路了?怎么半天不见回来。 “宋老师,我去饮料区找下我弟。” “一起吧。” 饮料区在二楼,扶手电梯前,宋祤接过她的推车,让她站到前头。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讲究,季南枝还是乖乖快步走上前去。 上到二楼,穿过日化用品区,在路过零食那片区域时,她刚好看到之前一直缺货没买到的能量杯,跟宋祤打完招呼就自己过去拿。她捡了几个喜欢的口味,抱在怀里准备离开,耳朵里就飘进个对话声—— “谁知道这年头小鬼是不是吃激素了?!看起来一米八几大高个居然还是个孩子?!” “你嫉妒了?” “这是重点吗?我问他要号码,他居然跟我说他只有儿童手表!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 那两个女的已经走远,而季南枝在偷听完一小节对话后,心里已经想到那个“激素孩子”是哪个了。 说曹操,曹操到。 离她两米远,扛着箱水,闲庭信步的人可不就是季北尘。 她叁步并作两步,上去逮人,火速完成了排队扫码结账一系列动作,领着两个免费劳动力将东西都打包上车。 不到十分钟,她的车就已经稳稳停在了公寓负二层的私家车位上。 “姐,你赶着投胎吗?”季北尘伸手抹了下额头的汗,语气惊诧。 “少说话多做事。”季南枝没理会他,猛地推开车门下去,绕到后车厢,准备把购物袋一个个拎出来。 “我来吧。”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旁边的宋祤,拿过她手里的袋子,她刚想客气几句,就被也站进来的季北尘彻底挤到边上去。 季南枝看着他们合作无间的身影,不禁有点想歪。 似乎嘴毒傲娇年下攻和温柔贴心大叔受也很配。 哒咩!季南枝你疯了吗?!人家是在帮自己忙,居然还yy别人,这样不道德! 她直接敲了自己脑袋几下,把这不健康的念头甩掉。 因为东西多,最后也是分了两次才搬完,最后一趟电梯,季南枝看眼身侧的男人,礼貌询问道,“宋老师今天麻烦你了,要不到我家里喝杯茶?” 话说完,电梯刚好停在七楼。 “不了。”宋祤唇角微翘,轻轻摇了摇头,“今天还有些文件要批,你们回去早点休息。” “那拜拜~” “再见。” 电梯门合上,镜面的电梯门倒映着男人略带无奈的笑脸。 这厢,季南枝姐弟刚一进门,走在后头的季北尘就把大门用力合上,那力道像是对待可恶的阶级敌人。 “季北尘,门要坏了就扣你压岁钱!” “扣呗。”他鞋一脱,光脚跑到沙发上盘腿坐下,脸色严肃地审视着还在门口磨磨唧唧的季南枝,“你不知道女孩子不可以随便邀请男人到家里喝茶吗?” “你不是也在吗?”季南枝不晓得他发什么疯,她累了一天,现在只想快点收拾完躺床上休息,“还不过来搭把手?你是不是想被我赶出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你是女汉子,可是也要有基本的安全意识啊。” “女汉子?”季南枝手头东西一丢,双手抱臂站在原地,笑意森然,“那你一个人慢慢收拾吧。” 季北尘也是一时失言,便自觉走过去收拾剩余的食材。 见归整得差不离,季南枝突然想起超市里那两人的对话,不禁好笑,“我说呢,之前死乞白赖让我送你手表。” “?” “你这说辞用了几回了?” “什么用几回?你说人话。”把最后一排酸奶放到置物盒里,他的目光这才放回到季南枝身上。 季南枝指了指他左手腕上的手表,“之前还奇怪呢,怎么缠着我给你买这么幼稚的手表,原来是为了挡桃花。” “我只是想给对方一个体面的台阶。” 季南枝汗颜,“体面?是惊悚好不好!你看着哪一点像未成年了?” “我是不是未成年,身份证可以证明。而且这手表它可以碰一碰交好友,你不觉得很酷吗?粉色那款你怎么不带?”说着还上手扒拉她手腕, 季南枝嫌弃得甩开他,“神经病,我才不像你这么幼稚。” 被骂神经病的季少爷冷嗤一声,想起早上预约的炖盅,于是转身拐进厨房,等他再出来时,手里端着碗安神莲子汤。 他把汤放到茶几上,一会季南枝出来就能看到。 啧~有他这样的弟弟还不满足? 心底暗自腹诽几句,季北尘也准备做套卷腹后去冲下澡。路过季南枝房门时,他特意停下对里头说了声。 淅沥沥的水声盖住外面的声音,季南枝隐约听到她弟好像说了句什么、什么汤,在什么、什么……,她好奇地关掉水龙头朝外喊去,结果外头已经没有动静。 算了,洗完再出去问吧。 季南枝想着,手里的动作不禁加快了些。 虽然是夏天,洗个热水澡依然是件令人舒畅的事。 季南枝穿着件白色方领针织棉睡裙走出房门,脚步轻快。走到客厅时,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甜汤,她过去端起尝了一口,绵软微甜的味道瞬间充盈口腔,好喝得让她没忍住,没几下就整碗下肚。 吃饱喝足,季南枝直接后仰,整个人半倚在沙发里,光溜溜的两条腿交迭翘起,粉嫩珠圆的足尖没规律地在空中画弧线。 想起来自己确实很久没吃过那小子做的饭,看来她不在家的日子里,小祖宗厨艺又突飞猛进不少啊。 “今天看个什么呢?” 季南枝睡前一般都会看点电影什么,说是陶冶情操,其实是为了催眠。 熟悉的音乐响起,幕布上白雾弥漫渐渐褪去,一个像是由无数个破铜烂铁堆砌成的庞然大物,在茵绿的山坡上前进,与荒野相隔的远处是座欧式小镇,一辆火车正穿过城中,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季南枝半眯着眼,视线渐渐有些涣散,撑着脑袋的右手晃啊晃,还差一点,她就要跟周公相遇。 “姐姐!” 客用卫生间里传出一声鬼叫,直接把快睡着的季南枝扯回现实。 “你最好有个正当理由。”季南枝几步走到卫生间门口,唰地拉开玻璃移门。 “我的……忘?拿了。” 里头的声音被水花声切割成段,关键的几个字听不真切,季南枝脑子一抽,大咧咧踩了进去,“你什么忘拿……了……” 顺畅的一句话在看到眼前的画面瞬间,卡成了坏掉的磁带。 季南枝那2.0的标准视力,穿过全透明的淋浴隔断,看到了一具精瘦修长的胴体,上方的莲蓬头还在出水,细密的水珠滚过他结实的胸肌,沿着清晰利落的腹肌线条滑落,然后—— “啊!!!”季南枝后知后觉地捂住了眼睛,“季北尘你怎么不穿衣服啊你?!” “洗澡穿衣服?你当我有病啊?” 季南枝觉得自己血压狂飙,已经失去和颜悦色的沟通能力,咋咋呼呼道,“你洗澡你叫我干嘛!你踏马叁岁吗,还得姐姐过来帮你洗澡?!” 被吵的头疼的季北尘伸手关了淋浴,口气无语至极,“我是让你给我丢个浴巾,谁知道你直接冲进来,我都没发火你倒兴师问罪了?” “我没空跟你吵,我要去洗眼睛!”季南枝说着边捂住眼睛退出去。 “洗什么眼睛,你先给我拿毛巾啊。” 季北尘话音未落,一只手从门缝探进来,手里捏着块粉色浴巾,他刚要说别乱丢,结果那手直接一个龙摆尾,浴巾落在了漱洗台边上。 然后咔嚓一声,卫生间的门再度合上。 “脸皮这么薄了吗?” 季北尘摇摇头,捡起浴巾随意擦了下身子后,将它环住腰身暂时遮挡下。 等季南枝重新回到客厅时,看到沙发上依然着装不规范的季少爷,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身侧的抱枕就砸了过去。 季北尘眼尾扫到不明物体袭击,条件反射得起身要躲,结果胯一下迈得太开,尺寸不合的粉色小浴巾就那么—— 想、开、了。 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住了。 季北尘看了眼脚边的派大星,再看向呆若木鸡的某人,忽地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得说了句—— “姐姐,你是故意的?” 季南枝:Excuse me? 第十一章 偌大的客厅里站着两人,一个身子光溜的男人,一个脖子扭曲的女人。 “你胡说什么!”为了不跌份,季南枝强忍拔腿要跑的念头,双眼死盯着天花板继续吼到,“谁教你在家里衣衫不整的?赶紧给我去把衣服穿好。” 季北尘弯腰捡起落到地上的浴巾,嘴里一边解释着,“我忘了带换洗衣服,衣服还在烘干,起码得等一个小时。” 真的是服了这祖宗。 “没衣服不会说吗?你嘴巴是用来摆设的?”季南枝目不斜视,火速跑到自己房间里拿了套加大码睡衣。 这会儿季北尘已经把浴巾又别好,坐在沙发上悠哉喝着水,见他姐出来,余光扫了眼,注意到她手上那粉粉白白的睡衣,瞬间变脸,“丑死了,我不穿。” “我允许你拒绝了吗?”霸总上身的季南枝直接亲自动手,撑着衣服就要往他头上套。 哪晓得身前的人抵抗得厉害,虽然季南枝是个练家子,但是两人身量毕竟有差距,她累得冒汗了都,一件上衣还没穿好。 “季北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吃你个大头鬼。” 季北尘哪里肯顺她意,大手一抓,扯住她手里的睡衣要抢过来,结果谁知道他姐居然攥得死紧,他一带,直接连人加衣服都捞进怀里。 季南枝:Σ(°Д°; 季北尘:=????(??? ????) 视野里是男人结实性感的胸肌,就差一厘米,她的嘴差点撞上那粉色的小豆子,还有她的手,她没意识得抓了抓,手掌下一片光滑硬实。 被摸到腰侧痒肉的季北尘有些不适得躲开,两人几乎亲密到异样的贴近,让他身体生出一些热意,他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滑动,电影的背景乐掩盖了他有些明显的吞咽声。 “姐姐……” “啊?”季南枝大脑一片空白。 “痒。” 男孩略带嘶哑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像盆水浇醒原本还迷糊的季南枝,还是开水那种。 她跟烧了尾巴的松鼠一跃而起,满脑子都是救命救命的滚动字幕,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季北尘看她表情严肃,以为要动手,连忙出声服软,“姐姐,你听我解释……” “很晚了!我去睡觉了!” 慌乱的脚步声后跟着啪的一声巨响,客厅里就只剩季北尘一个人。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眼睛看向那扇门,纯色质朴的木门割断了他的视线。 良久,季北尘抬手看眼时间,思忖了下,转身拾起被遗忘在沙发上的睡衣,套上穿好,再次坐回到沙发上,继续看刚才季南枝没看完的电影。 回到房间的季南枝捂着脸靠在门背后,原本浴室的惊魂一瞥已经都够印象深刻了,结果还来记忆加深。 救命!我不会真的要长针眼吧? 一想到这,她立马冲进浴室又洗了下眼睛,顺便又刷个牙。 她朝着镜子眨巴眨巴眼睛。 很好,依旧是细腻平滑没有一丝皱纹,眼皮兄,请继续保持,千万别长针眼。 担心今晚过度刺激使大脑皮层活跃性变强,进而影响她睡眠质量,季南枝决定看几页《圣经》,原本想着可能得看个十几二十页才能睡着,结果扉页都还没看完,她已经沉沉睡去。 失去意识的瞬间,她还感慨着她弟煲的汤安神效果真好,而她没察觉到的是房间里已经换了副熏香,主香调还是原先的苦橙,不过额外又添了几味药材。 时间缓缓流逝,静谧的房间响起几声敲门声,然后就又恢复安静,没多久,随着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一侧身的缝隙,房间里闪进了个人。 直到那人走到床边,暖色的夜灯才映出他的全貌,少年的脸上没了白日的懒散,神情专注,微微斜挑的凤眸此时正一错不错得盯着床上的人。 仿佛被按下暂停键,除了呼吸,少年几乎没有多的动作。 就这样过了良久,床上的人一个嘤咛,翻了个身,睡裙下摆整个卷到腰上,肚子都露了大半,毯子就剩一个角还搭拉在她脚边,其余都坠在地上。 季北尘几无声息得轻叹了下,他伸手帮她捋好裙摆,然后俯下身捡起毛毯给她盖好,一切做完后,他才又挂起笑脸。 “姐姐,我好想你。” 他无声地说着,随后轻轻吻上少女的唇角,无比虔诚。 祝你有个好梦。 _ 季南枝梦见了自己。 梦中的她是一只猫。 它住在大大的房间里,里面应有尽有,除了没有窗门,密不透风的墙体形同监牢把她困住。 她似乎并不觉得不适,自得其乐得玩着个玻璃瓶,瓶子里灌着细沙,她用自己毛绒绒的爪子拨来拨去,在木地板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重复又单调的动作,一直持续到突然发生的震颤才停止,她喵得一声跳进最近的鞋盒里,弓着背注意周围,随即看到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形木偶,没有五官,身上也只穿着条红色的四角裤。 季南枝害怕极了,藏在肉垫里的利爪通通冒出,紧紧盯着那向自己走来的人偶。 人偶缓慢得走着,老旧的关节在每一次弯曲摆动时都发出“咔咔”声,在原本悄无声息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他走近时,季南枝才看清他手里抓着一把尖刀,明晃晃的,刀锋锐利地闪着寒光,不等她反应,那刀已经挥到她眼前,划开她的皮毛,在身上留下个一指长的伤口。 她疼得喵喵乱叫,冲跳到人偶脸上一通抓挠,那人偶被抓得一趔趄摔倒在地,她也被连带摔下去,脑壳撞在玻璃瓶上,玻璃瓶应声碎掉,里面的流沙也撒了出来。 头好疼。 尖锐的痛感从神经末梢传到大脑,身体不自觉做出防御的姿态,她将自己缩成一个毛线团,妄图借助蜷缩带来的温度来缓解疼痛。 “姐姐,你不舒服吗?” 耳边响起季北尘那熟悉的嗓音,她皱着眉将意识收拢,过了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 天好像还只是蒙蒙亮,窗户上还覆着水汽,屋里,正站在她床沿的人也是满脸瞌睡样,时不时还打上一两个呵欠。 季南枝撑着手坐起身,醒了会儿神后,才问出声,“你不睡觉跑我房间干嘛?” 季北尘明显白了她一眼,“能干嘛?上厕所路过你这屋听到你在鬼吼鬼叫,不进来瞧才不正常吧。” 说来奇怪,季南枝已经不记得自己做的梦,不过好像挺恐怖的,可能她被吓得说梦话了,知道他是好心,于是语气也软了下来,“我没事,你去睡吧。” 季北尘看她脸色苍白,啧了声,端起刚倒的温水递过去,“喝点水吧。” “……嗯。” 水温刚好,慰人的暖意从杯子里传到她手心上,季南枝喝了一口,似乎头疼也缓解了些许。 “又头疼了吗?”季北尘问说。 床上的人点点头,放下水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有点感冒吧。” 看出她在撒谎,季北尘皱着眉看她,一言不发。 被瞧得浑身不得劲的季南枝,最终还是老实交代了,“就……做噩梦了。” 季北尘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掀开被子就坐到床边,大掌一揽,把诧异瞪着自己的人推倒,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有着薄茧的指腹按压上她的头皮,几个穴位被稍显用力得刺激着。 “好疼。” 季北尘压下她乱动的身子,“痛则不通懂不懂,别乱动。” 听到他话的人乖顺了下来,原本脑袋还涨得跟绷紧的琴弦似得,这会已经没那么刺痛了,尝到甜头,季南枝还翻个身,示意对方继续按另一面。 季北尘轻笑了声,手上的动作倒也真的没停,只不过视线已经从她颅顶飘下,停在她耳后的一颗红痣上。 摸上去会是什么样? 一闪而过的念头,季北尘鬼使神差得分出只手轻轻拂过那颗小痣,很细微的凸起感,指腹轻轻碾过,痣就神奇得失去血色,没几秒又恢复如初。 季南枝只觉得痒,抬手去拍那捣乱的手指,不满道,“别玩了,好好按头。” “知道了。” 最后季南枝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发现床边多出个人,把她吓得一激灵,差点就一个掌风劈过去。 眼睛倒是先一步认出那身粉色睡衣是自己昨晚拿给季北尘的,这才堪堪停住,后又想起这是她的房间,手又接着招呼上去。 “起来,谁让你睡这了!” 没睡够的季少爷翻身抓住她手,又故技重施得去拽她,这回季南枝学聪明了,借力打力,反而把他整个人拉坐起来。 “滚去做饭。” 季北尘看向她,下了句评语,“毫无人性。” 一宿没睡好的季北尘眼下泛着青晕,瞳仁又黑又圆的眼睛带着点水光,细软蓬松的黑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草地上滚了几圈回来。 看着倒是喜人,季南枝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他脑袋,把他头发抓得更乱了,“这叫分工合作,小尘尘。” “别叫得这么肉麻。” 闻言,季北尘不置可否得撇了撇嘴角,隐隐有些上翘的弧度。 _ 说是那么说,不过为了赶时间,最后他俩早饭还是在楼下早点铺买现成的。 “妈到底啥时候回来啊?” 驾驶位上的季南枝嘴角耷拉,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她妈也是够可以的,自己去采风也就算了,原本家里还有严阿姨她们可以帮忙料理,季北尘平日上学也是配了专车接送,结果全让她给放大假,这照顾少爷的活就都落她身上。 她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被当泼出去的水了? 一旁喝着奶的季少爷倒是颇为惬意得说风凉话,“晚回来又不会咋的。” 季南枝闻声瞪了他一眼,“起码我不用早起送你上学。” 讲到这,季北尘那小子又不说话了,她也懒得搭理,专心开车。 车停在校门口时,她这才开口吩咐说,“今天放学你自己坐车回去。” 季北尘推门出去的动作一顿,才闷闷应了声“嗯”。 知道他不习惯,季南枝也没办法。 上周她参加的文学社要组织征文比赛,社长强行给她分配了写活动策划书的任务,今天是最后要交稿的日子,除了这,还有就是国内主攻精神分析学的着名学者施斐教授下午四点会在他们学校图书馆开专题讲座,这可是施教授第一次公开露面演讲,她一定要去听! 看时间还够,她又去了趟医院。 祝妍茜先前有发消息跟她讲自己检查指标都正常,医生说可以出院,所以她准备帮她把出院手续办完送她回家。 住院部跟门诊大厅不在一栋,她拿着结算清单正在给赵嘉屹发微信,一边往大门走,突然想起来护士吩咐的要去服务中心复印孕妇身份证那些文件,于是她掉头换了个方向。 恰巧视线里看到了个熟人,不对,应该是两个。 胡子欣旁边那个不就是给自己平白加了一堆工作量的文学社社长方谦友嘛。 他俩大清早来妇幼做什么? 因为大厅里的石柱遮挡,那两人并没有看到季南枝。 出于好奇,她小心翼翼跟了上去,一直走到电梯那,因为人太多,根本判断不了他们上的哪一层,这才作罢。 等她忙清楚回住院楼时,赵嘉屹已经在大门口站着,季南枝走过来时,他就注意到了。 “吃饭没?”赵嘉屹问她。 季南枝有些意外,主要是这赵嘉屹居然提着一大食盒,不会是特意带的早饭吧。 “没想到你还良心发现知道心疼人了。”她予以肯定得点点头,继续道,“妍茜还没吃,你把东西先带上去吧。” “那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对面的人听完她的话似乎露出失望的神情。 “我去叁楼结算下医保报销。” “那我陪你。”赵嘉屹自然而然得脱口而出,甫一出口,就知道有些不妥。 季南枝倒没察觉有什么,只当他是想知道自己垫付多少,准备把住院费转给她。 “不用。”想了想又多嘴了句,“我知道你已经听腻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妍茜现在心思敏感,你有空就该多陪陪她。” “喊你姑奶奶,你还真以为自己上年纪了?” “你就嘴欠吧。”季南枝没继续跟他贫,转身往电梯方向去,见人没跟上,又朝他递了个眼色,“走啊。” 不知怎地,赵嘉屹有些嫌弃此刻的自己。 如果,那天他没有一时赌气就好了。 第十二章(图书馆微H)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的也好不到哪去。 清早的那会友好寒暄后,赵嘉屹就像是故意跟她对着干一样,她说啥都得反驳一句,整得跟她不共戴天了都。 “妍茜你外套收哪了?我帮你拿出来,一会披着。” “大夏天得也不怕中暑。”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季南枝磨着后槽牙,一字一字得说道,“赵嘉屹,你行你上啊。坐那纸上谈兵算什么本事。” 赵·不被骂就不舒服·嘉屹,“上就上,让你看看小爷我的整理能力。” 季南枝对他纯纯小学生的挑衅行为微微一笑,乐得作壁上观。 临窗坐的祝妍茜就那么看着,许久才感叹了句,“你们关系真好。” 这话听得季南枝打个冷缠,连忙撇清,“我可不敢跟赵公子关系好。” 赵嘉屹没好气得回击道,“那是,我哪配得上季大小姐。” “阴阳怪气。” “彼此彼此。” 俩人这把简单打了个平手。 祝妍茜随身物品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因为赵嘉屹今天也有开车来,季南枝索性把人托付给他。 妍茜现在是一个人住在校外的一栋青年公寓里,虽然她也是本地人,不过因为她孕反太明显,怕被她爸妈发现。况且他们还是老师,行事作风本就保守,对自己的女儿管教更是严厉,照她自己的话就是,被发现未婚先孕,腿先打断两条。 宿舍更不用说,人多嘴杂,她现在情况特殊,谁也不希望再出点什么事端。 “照顾好她。”季南枝站在车窗边,对赵嘉屹强调道。 “啰嗦。”赵嘉屹不耐烦得挥手,示意她站远点,“我要发动了。” 车后座的祝妍茜探出头,小手摆啊摆,“南南再见~” “拜拜~到家给我发微信~” 季南枝的身影在后视镜中慢慢消失,祝妍茜看着前座的人叁不五时偷瞄的小动作,有些吃味,“嘉屹哥哥要是舍不得,应该早说。” “什么舍不得?”赵嘉屹没听出来她的话里有话。 祝妍茜不点破,只笑得越发甜美,“没什么,今天谢谢嘉屹哥哥来接我。” “不用谢。” 他说得礼貌又客气,跟在季南枝面前完全两副面孔,其实祝妍茜更喜欢他率真好胜的那一面。 显得更亲近些。 想到这,祝妍茜默默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有些水肿的大腿,没了先前的笑意。 _ 乘大作为百年名校,校风博学而求知,除了偶尔几个像赵嘉屹这样的混子,大部分学生还是很勤勉立学。 所以图书馆的自习室常常一座难寻,季南枝在一楼转了圈也没看到个合适的位置,正想要不要换个地方写策划案时,忽地想起四楼的农业科学借阅室是有个独立的楼梯,走上去是个小阁楼,因为位置不明显,那边几乎很少有人上去。 要不是上次猎奇想找那本《养猪场之星》,她可能大学四年都发现不了。 按着记忆她找到那阁楼,果然如预想一样,除了成排的书柜外,阅览室配的桌椅都没人占,她开心得挑了个光线好的位置坐下。 安静的环境确实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她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就完成了策划书,久坐带来肌肉的酸胀感,季南枝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打算活动活动筋骨。 走到园艺那排书架时,意外看到有人正站那翻着本什么,那人听到脚步响便转头看过来—— “季南枝?” 季南枝有些惊讶,一边应答到,一边往里走,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本《新手养多肉》。 “宋老师你要学养多肉?” 好像被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他耳朵一下子变得红红的,不过表情依旧很平静,“就看看。” 季南枝笑笑,一副我都懂的模样,“嗯嗯~明白。” 喜欢可爱的东西又不是女生专利。 “我……”宋祤想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前的女孩突然猛地朝他扑过来,他一个趔趄被撞得贴到墙上,女性柔软的身躯半压在他身上,左手还把他嘴死死捂着。 宋祤垂眸看她,眼睛里带着疑惑。 她这该死的敏锐五感。 季南枝小脸皱成一团,仰头看着他,右手食指抵唇,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祤配合地没再开口,因为这会他也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 说话的是对年轻男女。 前面很轻,只有女人难耐压抑的细喘声,断断续续的,像傍晚岸边要涨不涨的潮水。 宋祤瞬间明白过来,这小情侣是跑图书馆偷情来了。想到这,他低头看向还禁锢着自己上身的女孩,似乎他俩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 ——“嘶嗯……嗯~你别再摸那了,被人看到可咋办啊~” ——“怕被人看到你脚还打这么开?是不是就想被人发现?这小逼流的水都快把我手指泡皱了。” ——“我没有……啊!那里!嗯~” 抽插的水泽声伴着男女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就在她耳边传来,季南枝听着面红耳赤,一种不小心撞破他人秘密的羞耻感让她心跳如鼓。 宋祤也好不到哪里去,耳边尽是淫词浪语,女孩软若无骨的身子贴着他,她身上带着股奶糖味,甜甜腻腻得勾着人,让他原本平缓的呼吸渐渐乱了节奏。 ——“宝贝,屁股抬起来,让我舔舔。” ——“不嘛。” ——“听话!” 一声不轻不重的“啪”,突兀响起,紧接着是女人含混不清的娇喘淫叫。 那响声也惊了季南枝一跳,她倏地抬头,这才发现宋祤一直看着自己,他墨色的眸子裹着欲色,眼神不似平常那般温润,锋利精准得像要捕食的猫科动物。 季南枝恍然回过神自己还捂着他嘴,他的呼吸好烫,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手心,像火舌舔舐而过,她慌不迭要收回手,结果重心没找准,差点翻倒,还好宋祤及时揽住她的腰,才没弄出更大的声响。 “谢谢。”季南枝这声谢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 宋祤弯了弯嘴角,轻逸出尘的面容染上了些许生气,薄唇轻启,正想着要回句什么。 “卟!” 像是橡木塞狠狠插入酒瓶的声响打断了宋祤。 ——“嗯额~啊~好大!好爽!” ——“宝贝,喜欢哥哥的大肉棒吗?” ——“喜欢,快操我!操死我!” ——“妈的,真浪。看我今天我不干死你这个婊子!屁股抬高!” 男女交合得肆意忘情,抽插不停的滋滋水声中,夹着女人的媚叫和男人的闷哼。 季南枝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出格的话,她不自觉咬着唇,忍着身体泛起异样的燥热,恍若有团无名火在身体里点起,把皮肤烧得滚烫,喉咙渴到干痒。 他们快结束了没啊? 她自己没发觉这会她双腿分开,正好卡坐在宋祤大腿上,蓝紫色的百褶裙似朵翠雀花般摊开,她的私处只隔了层薄薄的棉布贴在男人腿上。 宋祤不期然地挪动了下脚,有些粗砺的牛仔裤面刮蹭过她大腿内侧的软肉,甚至轻轻擦过她的私处,牵起一阵陌生的酥麻。 季南枝不禁嘤咛出声,她吓得赶紧闭上嘴,生怕自己不对劲的叫声被人发现。 她揪着心脏还在担心自己的糗态是不是暴露了,突然头上传来一声轻笑,她覆在男人胸膛上的手掌心能清晰感受到胸腔共鸣时的震颤。 她有些气恼得瞪了眼,挣扎着就要起身,结果腰上的手臂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她越动对方抱得越紧。 “别动。” 宋祤的声音克制到喑哑,如同困笼中的驯兽,隐忍又性感,听得季南枝心尖儿颤颤,一股恶劣的心思从脑中生出。 她突然想看看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宋老师,被欲望控制时又会是什么模样? 不让她动? 季南枝动作只稍稍停顿了会,一眨眼的功夫,又扭了起来,甚至手还不老实得拉扯着。 宋祤的身体明显一僵,似乎有些难为情得偏过头,故意不去看她,嘴里有些讨饶地低吟,“南枝,别闹。” 原来她的名字从宋老师的口里说出来,居然也能这样动听撩人。 她喜欢听。 季南枝踮起脚,让自己凑他更近,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红得滴血的耳廓,轻声问道,“宋老师,你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轰—— 一直被压抑的某种情绪仿佛被什么骤然炸开,他焉地正过脸来,严肃得看着这会笑得像偷腥猫儿一般的季南枝。 “季南枝。” 他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似恋人耳鬓厮磨时的佯嗔。 季南枝乖巧地眨眨眼,微翘的眼尾泛着红潮,湿漉漉的,无辜得像是刚才捣乱的人根本不是她。 宋祤眼里的是副活色生香的美景。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哪副模样,如果知道,她定是不敢这样逗他。 媚而不自知才最是诱人。 宋祤弯下腰,将自己主动往前靠近,两人的呼吸就离了一指节宽,他语速很慢,宛如空中轻飘下坠的羽毛,缓缓划过心脏。 他说,“我可以吻你吗?” 季南枝直觉得大脑被塞进了一大团棉花……糖?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宋祤已经自作主张得吻了上来,柔软的唇瓣轻舔慢啄,温温热热的,跟刚出炉的棉花糖一样。 “张嘴。” 季南枝听话地将嘴唇分开,还没反应过来是做什么,宋祤已经勾着她的小舌纠缠,他的嘴里有着柑橙的气味,清甜中裹挟着湿滑,仔细拂过她每一处敏感,毫不客气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好热。 她早已无心它顾,满身满眼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男人夺去,明明才第一次接吻,可是她全身都是意外的兴奋,不愿叫停。 揽着她腰的手臂稍稍用力,把她整个抬起,让她可以顺利用腿环住他的腰。 季南枝赧然地想自己站好,可是宋祤根本不给她机会,他的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翻身把她压向墙壁,私处被迫张得大大得贴在男人腰腹上,随着激烈的接吻节奏时不时被重重碾过。 她自己都感觉到私处一波波涌出些什么,像是水流那样,她怕那水渍透过内裤还把对方的衣服弄湿,挣扎着想让屁股别整个贴上去。 弄巧成拙,她没成功离远,反而又被蹭到几下,私处溢出的水更多了。 季南枝被吻得呼吸急促,心里隐约觉得事态发展得快控制不住了,于是定了定神,小手推拒着,“宋老师。” “嗯?”宋祤咬住她的下唇,慢慢啄吮,发出的气音沙哑低沉。 “他们走了。” 意思他们也该停了。 宋祤接收到她话里的意思,移开被他肆虐到殷红的唇瓣,埋头覆在她颈窝处,慢慢平缓自己的呼吸。 “宋老师,你自己能站起来吗?” 薄情的女人。 宋祤苦笑了声,张嘴在她锁骨处留了个不浅的牙印。 猝不及防的季南枝差点叫出声来,未出口的惊呼被男人以唇封住。 宋祤曜黑的瞳仁里倒映的是季南枝惊讶的脸。 季南枝:我是不是逗得太过火了? 第十三章 季南枝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当海王的潜质。 比如现在—— 身前的男人双手撑着木桌沿,修剪得平齐的指甲,干净修长,手腕处铂金腕表上的灰色分针从她拒绝宋祤要负责的请求后,已经转了一大格。 季南枝视线落在他素白的衬衣腰间,本该熨烫平整的布面有些凌乱的折痕,想到是自己弄乱的,她脸上尽是褪不去的绯云。 “为什么?” 宋祤问她。 “人体在紧张刺激的环境下会造成肾上腺激素骤升,从而做出过激的行为,也可能产生坠入情网的错觉。”季南枝把最后一沓材料塞进包里,抬头望向他,“所以,这只是意外,我们谁也不要放心上。只需要耐心等待我们血液中的酶将它分解掉,就能恢复理性。” 宋祤表情有些难以形容,他沉默地将对方的话在心里又复述了一遍,才开口道,“肾上腺素的半衰期只有几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你也说的是半衰期,计算它完全消失几乎不可能,不是吗?”季南枝被他严谨的态度逗乐了,从包里掏出包牛轧糖,递了一块过去,“别纠结这了,我要去食堂吃饭,你去吗?” “这会不去。”宋祤丧丧地接过糖,摇了摇头,怕她误会又解释了句,“顾泽接了个院里的项目,托我今天必须把一部分材料整合后发给他。” “那好吧。” 季南枝本想说工作也不影响吃饭,看他似乎情绪不高也不多勉强,简单寒暄后,她就先一步离开图书馆了。 这会儿第四节的下课铃还没响,梧桐大道上的学生只零星几个,她走在路上跟胡子欣通电话,她原是想请她出来一起吃个饭,不巧对方还没回校。 “你还在兼职?” “额……是。” 胡子欣回得有些支支吾吾,她那边马路上的嘈杂背景声明显,显然是在哪个高峰路段附近。 “下午是薛老的课,你别又忙忘了。” “嗯嗯。那一会儿,有空再聊。” 季南枝本也不想多追问,见对方连声再见也不等她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不禁有些心生疑虑。 手机还停在通话界面上,她盯着看了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点进通讯录,拇指下拉滑动,最后停在方社长那一行。 【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女士提示音从听筒里传出,季南枝并不意外会被挂断,她遂又微信上在社团群里给对方发送了个消息—— 【我会欧:@谦谦君子 方社长,征文大赛的策划方案我已经发你邮箱了,纸质版需要今天拿到社里吗?】 【热心市民:@我会欧 小南南这么快就写好了?期待.jpg】 【我会欧:我怀疑你在内涵我。给爷死.jpg】 【我是大帅哥:小南南别理他,胡世明就是欠揍。老方今个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们也联系不上他。】 …… 后面就是爱水群那几个在斗图,她要找的方谦友确实一直都没冒泡,一直到了下午叁点多,微信上才收到他的回复。 【谦谦公子:你把策划书先拿给蒋秋云老师,今天下午刚好有她的课,你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她。】 【我会旺:好的。】 季南枝心里着急赶四点的讲座,收到信息后就踩着铃冲出教室。蒋老师他们办公室就在慎思楼,工管跟国金两个系的办公室都在同一层。 她小跑赶到B-310门口时,青灰色的钢质门半掩着,里面传出切切细语声,她屈起两指节轻叩叁响,嘴里问着“我可以进来吗?”,脚已经踏了一只进去。 房间里的两个人目光都聚到门口,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班导下午好!”季南枝礼貌问好到。 坐着的徐叶推了推镜框,唇边弯了个礼貌的弧度,“季同学是有什么事吗?” 声音跟她们上一次碰面时相比,明显温和许多。 “我来把征文大赛的策划书拿给蒋老师。” “那你先放那张桌上吧。”徐叶手指朝左前方一点,“她应该没这么早下课,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这正和她意,季南枝放好文档,又朝班导道了句谢后,径直往门外走。 路过从她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的短发女生时,她不小心肩膀撞到对方,便连忙伸手去扶,结果对方并不领情。 “不好意思,路太窄了。” 秦爽看着能并排走起码叁四个人的过道,眼神有些不满,“没关系。” 季南枝轻轻拍了拍对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松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对方轻松的语气并没有感染到秦爽,毕竟她今天到这来也不是来讲笑话的。 她看着已经被阖上的门,确保脚步声离这里有段距离后才继续刚才没讲完的话。 只是碰巧遇上而已。 秦爽心里这般想着。 慎思楼离图书馆只有七八分钟的脚程,季南枝穿过蔷薇花圃,转身拐进了左手边的一条林荫小路。 两旁的繁茂高耸的大树形成天然围墙,层迭的翠绿枝叶把午后热辣的日光遮住大半,剩余的光线从缝隙零星撒下,在鹅卵石板路上印出点点光斑。 季南枝很喜欢走这条小道,正所谓绿茵生昼静,烦心事也能少一二。 顺着蛇形小径往里走,转个弯,就快要接近出口,蓦地视野里闯进一个人影,那人屈膝半蹲在路旁,淡金色长发几近拖地,在日光下像一汪银泉。 微风翦翦,空气里有蔷薇花香。 季南枝以为自己遇见了童话里的精灵。 那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季南枝一时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正犹豫着,对方已经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典型的欧洲面孔,肤白鼻挺,眼窝处笼罩在深刻的暗影下,灰蓝色瞳仁不带情绪地注视着她,气氛有些吊诡的静谧。 她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斟酌了会,季南枝大着胆子走近,“Any help?” “Was macht mich nicht umbringt, macht mich st?rker.” (那些没能杀死我的,使我更坚强。) 德国人? 季南枝视线下移,看到了他身前的路缝中开出一小束紫色野花, “Diese Blume sieht sehr sch?n aus.” (这朵花看起来很漂亮。) 不知是被她蹩脚的发音逗笑还是旁的,那人脸上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些,他施施然站起身来,格外修长的身形堪比中世纪的希腊雕塑。 季南枝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惊艳。 “你是这里的学生?”男人的声音浑厚清晰,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发音标准且悦耳。 大受震惊的季南枝短暂失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带,“是。” 施斐对她明显慢半拍的反应没有表现不悦,裹着热度的风从他身后吹来,把他细长的金发吹拂起,发尾甚至抚过对面女孩的脸颊。 他有些不自在地后退半步,施斐抽出手拢了拢被吹乱的长发,尽力想将它们恢复成原来乖顺的模样,可惜穿林风并不如人所愿。 无奈地接受了现实,施斐语带抱歉地说,“不知是否唐突,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带我到你们学校的图书馆正门吗?” “啊?……可以。”季南枝说得有些磕绊,不争气的模样被她用咳嗽刻意掩过。 男人出众独特的外貌在路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去图书馆的一路频频被人侧目,出于好奇,季南枝还是开了口。 “你也是来听讲座的吗?” 对方没有否认,像是承认,又或者只是在魂游天际。 季南枝心想他可真像个哲学家,似乎无时不在与这世间互通,当然,这不包括跟身边的她闲聊。 等她尽职尽责将人送到目的地,季南枝就毫不留恋地跟他分道扬镳。 就是忘了问他叫什么。 季南枝为此略表遗憾,不过这遗憾并没有持续太久—— 图书馆五楼报告厅里掌声雷动,讲台上的男人站得板正,神情是脱离了周身嘈杂的怡然自得,如果当看他,季南枝会以为他是在湖边垂钓。 掌声渐微,男人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他说,“很高兴来到这里,大家好,我是施斐。” 声线一如林荫路上对话时那样,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确实算是个哲学家。他就是这几年被自己崇拜至极,奉为本命的——施斐教授? 他居然不是个老头子? 季南枝脑子里窜过这样没礼貌的念头。 如果说弗洛伊德是那把打开通往精神分析学那座神秘城堡的钥匙,那么施斐就是进入城堡后最举重若轻的住客之一,他将前任的理论学说最恰当地整理打包,然后输送给想要窥知一二的普通人。 季南枝以为写出《噩与梦》的,至少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 看来古话说人不可貌相是真的。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演讲,施斐教授或许写论文报告有一手,但肯定不是个优秀的演讲家,起码,在他跟众人讲解完拉康所提的想象界、符号界和实在界这叁元组时,报告厅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经进入半冥想状态。 季南枝倒是听得十分尽兴。 一个多小时时间过得很快,演讲进到了最后提问环节,季南枝跃跃欲试,可惜被另一个女生抢先一步。 “弗洛伊德说「性是一切的中心」,可拉康却提出了「性关系是不存在的」,那么对于施教授来说,更认同谁的观点?” 问题一出,底下一片哗然,毕竟提到性对于国人总是更隐秘的话题,更别说大庭广众之下,女生主动提及。 施斐似乎对此并不惊讶,他微笑道,“如果我说他们观点并不矛盾,我都认同的话你是否接受。” 提问的女生微讶,“教授你的意思是?” 施斐转身在白板上写下“1+2=3”的式子,他反问道,“你觉得男女关系是像这样的吗?” 台下的人很多表示困惑。 “在这里我们可以说3是1和2相加的关系,可是男性跟女性难道能用比如男性加女性等于孩子,孩子是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类比吗?” “拉康所提出的观点其实是表达,没有一种关系能相对于女人来定性区分出男人,反之亦然。拉康用「性关系不存在」描述了性的异质性。” “就如《爱的多重奏》书中所说,「在性爱中,每个个体基本上只是在与自己打交道」。所以同学你悟了吗?” 报告厅里有人笑出声来,不经意调皮了下的施斐,倒是依旧正经得看着提问的那位女生。 “谢谢教授,我回去再领悟领悟。” 观众席上的人笑得更大声了,不过施斐一点也不意外,莞尔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还有人想问什么吗?” 季南枝没等他话音落下就蹭的一下站起来,大方问道,“施教授你会做春梦吗?”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讲台上的人挑了挑眉,“自然。”,他间顿少顷,留下无尽遐想,随后狡黠一笑—— “不过细节不能告诉你。” 季南枝心脏一抽,她竟觉得现在的施斐教授通身被光芒浸润。 他也太耀眼了吧!(——论粉丝的自我修养) 第十四章(边缘H) “施教授,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季南枝明目张胆地堵在施斐身前,她的背后是男士洗手间门口。 这当然不是什么旖旎的搭讪场所,甚至她几乎像是狂热私生饭的行为,也不会为她的形象增添多少魅力。 “同学,你影响到别人了。”施斐说着,主动往旁边让出了一块空地。 后知后觉的季南枝这才发现她后面跟了个人,她嘴里说着抱歉,边赶忙给人腾出路来。 其实她也只是脑子一抽,讲座结束后,她去上了个厕所,出来还在洗手时候,就从镜子里看到从远处走近的施斐教授,当时一股激动的情绪指使着她冲到人家面前。 所以,追星脑要不得。 “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你堵到厕所门口也要获得我联络方式的行为,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 季南枝看到递到她胸前的名片,朝上的绢白卡面只留了他的大名,笔走龙蛇,像手写上去一般。 她注意到拿着名片的手,中指指甲下缘堆了厚厚一层茧,如果不是长期握笔,是形成不了的。 敬佩之情不禁又添了几分。 “不可以是因为我喜欢教授吗?”季南枝又向前进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施斐顿时有些无措,手里的名片也变得格外烫手,他甚至想把它重新收回裤兜里。 季南枝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接过名片后,插到了自己的衬衣胸口的那个小口袋里,笑容甜美,带着几分得逞的侥幸,“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我确实是有非常苦恼的事想向您咨询。” “晚上七点到八点是我的自由时间。” 季南枝明白他是在告知自己可以在哪个时间段打扰他。 “谢谢施教授。” 同他“搭讪”的女孩已经迅速离开了这里,如果不是他手里残余的水珠,他或许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 洗手也不记得擦擦干。 施斐掏出手帕将那抹水渍揩抹掉,黑色的绢面只浅浅留了个小点,毫不起眼。 图书馆外已经暮色低垂,还不甘心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挣扎着染红半边天空,稀薄的羽片状卷云燃燃似火,像是玫瑰色火海里偶尔翻滚起的浪花。 季南枝举着刚到手的名片对着天际拍了张照,然后就随图发了条微信朋友圈—— “梦想照进现实, 今天也是欧气满满的一天呢~” 图片上施斐的名字张扬瞩目。 “叮咚——” 也才发表没一两分钟,微信提示有人留言了,她顺手点开来看。 【Zjy(赵日天):没见识……】 【bloven(小祖宗): :)】 【木习(移动血包):恭喜追星成功。】 季南枝直接无视最前面两条,点开木习的头像,发了一连串啊加感叹号。 【木习(移动血包):冷静.jpg】 【我会欧:成妾做不到啊!你能想到我居然要到了施斐的联系方式吗?哭哭.jpg】 【木习(移动血包):可能你祈祷被上帝听到了。】 【我会欧:感谢天主!感谢圣母妈妈!对了,我亲爱的血包,你怎么一回国后就失联了,害得我战场都没绑定奶了!】 聊天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季南枝以为她会回得很快,结果半天也没信息过来。 【我会欧:人呢?】 【木习(移动血包):刚接了个电话。不是失联,回国后一直在忙,所以才没空陪你打游戏,过几天一定!】 【我会欧:拉勾!包包!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木习(移动血包):好,拉勾。】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季南枝心情颇好地哼着歌推开自家门,一阵扑鼻香气乍然向她袭来,她边脱鞋边耸着鼻子闻,心里默默细数这香味的种类。 柠檬酸汤鱼、话梅小排、咖喱鸡…… 等她走到餐厅时,桌上果然摆了这些菜,除开满桌的嘉肴美馔,角落里还放了个蛋糕,这架势…… “今天是过什么节吗?” 季南枝咂舌。 “没有。” 围着粉色格子花边的季北尘恰好从厨房走出,他手里端着个砂锅,扫了眼晚归的女人,出声道,“洗手吃饭了。” 季南枝心里感觉毛毛的,说不上来哪里别扭。 直到坐到餐椅上,她才反应过来今天她弟人设不对啊!啥时候成田螺姑娘了? “你是不是在学校里受什么刺激了?” “吃你的饭。”季北尘盛了碗汤,稍显用力地置放到她右手边,碗碟碰撞发出清响。 “那是壮行饭?你在饭菜里下毒了?”季南枝捡了块排骨丢进嘴里。 季北尘又夹了个鸡腿搁到她食盘里,语调波澜不惊,“嗯,多吃点。” 对面的人翻了个白眼。 嘴巴还这么毒,看来没啥事。 季南枝这才松了口气,认真吃起身前的饭菜。 酒足饭饱后,她自觉准备揽过洗碗的活,不料被她弟几句话打发了。 “家里碗碟不多了。” “不多不会再买吗?!”季南枝觉得自己的动手能力受到了莫大的质疑。 少年用食指点了下桌上的蛋糕,“莱瑞家的限定草莓蛋糕你确定不立马尝尝?” 可恶!被拿捏了! 季北尘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气鼓鼓的脸颊,捏起来手感应该不错。 季南枝并没有注意到他专注过头的视线,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要挑个什么时候好好重振她当姐姐的威望。 假如她手里没托着蛋糕盘的话,会更有说服力些。 - 梳洗妥当的季南枝侧躺在沙发上,青葱细指点着手机屏幕,在添加朋友栏里输入一串数字。 屏幕上显示了个账号。 昵称空白,头像全黑。 想不到施教授走的还是冷酷路线。 季南枝发了个可爱笑脸的好友申请过去,就把手机丢到茶几上,不知怎地,眼皮格外得重。 耳边听到路过客厅的脚步声,她半阖着眼提醒到,“我买了几件衣服放你房间了。” 那人脚步稍顿,答了声好后就离开了客厅。 客厅静悄悄的,困意像湖面蒸腾而起的浓雾将她淹没,季南枝听到从客卫里传出的水流声,哗啦哗啦,鼓膜微颤,安抚着每一寸神思。 好困。 她脑中划过这个念头后,意识便彻底沉入无尽的黑暗里。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少焉,只裹了浴巾的季北尘从里走出,他发梢还挂着水汽,赤裸的上身泛着热水冲刷后的红晕,肌肉偾张,带着难言的色气。 季北尘走到客厅,并不意外看到沙发上已然熟睡的人。 他过去将人打横抱起,脸上挂着几分无辜,“下毒没有,只是下了点药。” 季南枝要是这会能醒来,肯定会上去给他个大嘴巴子。 而不是像这样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季北尘站在床沿,视线近乎滚烫,他轻轻转动眼珠,在那副年轻肉体上打量几个来回,嘴唇不自觉抿直,脸上的表情是违和的肃冷。 少女玉体横陈,纤腰丰臀不堪盈握,雪藕似的手臂半垂着,将白腻的浑圆遮了大半,因着半侧的姿势,乳沟深邃,一粒红珠孤零零地从手臂侧边露出。 季北尘瞳孔微缩,视线滑过她精致的锁骨时,一道浅浅的齿痕刺痛了他。 明朗的下颔绷得死紧,他抬手扯掉身上唯一的浴巾,胯部勃然耸立的粉嫩阴茎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圆滑的龟头挂着黏白的前精,气势汹汹。 他长腿一跨,直接迈到床中央,将熟睡的女孩困在他身下,他低下头,带着情绪咬上那印子,像是惩罚一般,尖利的齿锋几乎要把那层细皮嫩肉咬出血点来。 “嗯……” 耳边吃痛的嘤咛让他的理智短暂复位,他松开牙齿,指腹轻轻拭过被他咬红的地方,随后又以唇相覆,舌尖温柔地舔过上面新拓的齿痕,胸腔里那股乱窜的怒气也平息了许多。 他的一只手顺着丝滑的腰线往下,修长的手指轻易摸到那被软肉藏住的花核,他不敢用力,只用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刮蹭,没几下,他就感觉到指尖被水液沾染的滑腻触感。 “姐姐,你好敏感。” 少年被欲望玷染的声线,低沉沙哑,他另一只手掐住女孩的下巴,把她脸掰正,俯身吻了上去。 极具攻击性的舌吻,贪婪而放肆,毫无章法地掠夺身下人的呼吸,完全不顾及对方是否会因为缺氧而醒来。 “唔……”女孩难受地闷哼出声,眼球迅速滑动,隐约有醒来的征兆。 季北尘这才放开她的唇,停了半晌,确定对方还不会醒,他又摸上那双玉乳。 大手摩擦着娇嫩的乳尖,他感觉到那红果逐渐挺立,顶在他掌心处,又热又硬,就像他现在的肉棒。 他收回在私处浅浅抽插的右手,直起腰身,伸手将她两条腿并起,弯成个弧线,另一只手把满手的淫液涂到阴茎上,就着先前勾弄出来的滑腻顶进那两股的夹缝中。 白嫩的大腿根部被蹭得通红,季北尘每一下都带着决绝的戾气,整根插入,整根拔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棒抽插时刮过那湿滑的小穴时,它的主人会忍不住轻颤。 龟头几次叁番要破开那窄小的阴道口,季北尘额头沁着汗,咬紧牙关才忍下那股冲动,扶着大腿的手把它们夹得更紧了些。 “姐姐,你好湿啊。弟弟的肉棒好想操进去,什么时候你才肯让我操进你的小逼里,让我把精液灌满它?” 季北尘挺着腰奋力耸动,嘴里说着平日里一字都不敢流露的淫词粗语,呼吸滚烫灼人,眼睛里已经没有半分清明,只翻涌着骇人的欲望。 “姐姐~” 他直接把她腿整个下压,折到身前,异于常人的柔韧性方便了男人的恶趣味,他胯部用力顶弄,龟头都能顶到女孩腹部。 肉体相触的啪啪声在卧室里响了许久,随着男人的一声低吼,最终重归安静。 季北尘垂着眸看着女孩的私处,充血红肿的穴口沾着他的精液,红白交缠,那淫靡的禁忌感取悦了他。 少年食指绕过那白浊顶进软糯的穴口,在摸到那层薄膜时才堪堪停下。 他笑出了声,又恢复了那般乖张模样。 “姐姐你要听话哦~” 好像听到他话,身下的人无意识打了个冷颤。 第十五章 季南枝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床上。 她还以为可能会被丢在客厅“自生自灭”。 室内窗帘紧闭,没有自然光线进来,床头的小夜灯也还亮着,熏香炉里残烟未尽,空气里还有余香。 一切都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季南枝打个呵欠,掀被准备下床,抬手间发现左肩锁骨有些异样的不适,她疑惑地摸了过去。 昨天在图书馆宋祤有咬得这么狠吗? 指腹下是圈结了疤的齿痕,在平滑的皮肤上显得十分突兀。 粗鲁的男人。 季南枝吐槽了句,不过想到事情起因,她也不好意思全赖人家身上。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她迅速打理了下自己,不过挑衣服时候,她还是选了件奶杏色小高领衬衫,能把锁骨都遮住。 她穿戴整齐出现在客厅时,季北尘才刚从房间里出来,看起来睡眠不足的样子。 “你晚上去做贼了?” 季北尘充耳不闻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径直走进厨房,随后抽油烟机的嗡响从里面传出。 没多久他就端了两份色香味美的早餐出来。 季南枝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按理来说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怎么做的饭能这么好吃。 “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季北尘漫不经心地应道。 “那可惜了。”季南枝见吃得差不多,准备收拾收拾出门,“料理界痛失一位天才厨师。” 他当然不会去当厨子,季宏伟不会允许他的唯一儿子抛下季氏集团继承人位子不坐,而跑去给别人做伙夫的。 当然,她没有贬低厨师这个职业的意思。 她在茶几上找到了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发现施教授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两人的对话栏里除了她有些傻气的笑脸表情,对方只回了个“你好”。 施教授还是很有礼貌的嘛~ 季南枝随手拍了张落地窗外的晨曦,点击发送图片,下头还附了句“早安”。 然后就不管对方是否回复。 虽然是周末,季北尘也还是得去上课,不过上课地点换成了西郊的风渡马术俱乐部。 现在的小孩真的是不自由。 不自由的还有她这个车夫。 风渡坐落在杨河畔,四百多亩的超大占地,马房一百多间,周边还有齐全的配套娱乐设施,是乘城最大的马术俱乐部。 季南枝之前也学过一段时间的马术,不过因为摔断肋骨那次,她被迫卧病在床一个多月后,她的母亲就再也不敢让她继续冒险了,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像她那样放着性格温和的温血马不骑,非挑马场最烈的刺头碰瓷。 一想到被甩下马那天,她的胸口就隐隐作痛。 季南枝计划说把人送到马场就去那附近的咖啡厅坐坐,毕竟今天阳光这么好,在河岸边喝着咖啡晒太阳肯定很舒服。 结果季北尘非逼着她跟着练,不过他倒是很有良心地为她选了头温顺的威尔士柯伯马,毕竟她对骑马还有些心理阴影。 她没有自备骑马服,所以穿的是俱乐部给客人准备的简单骑装,上身换了件宽松的白t,黑色的紧身马裤搭了双亮面牛皮及膝长靴。 她太久没穿这样的裤子,腿中部内侧加厚许多,走起路来都有点别扭。 从更衣室出来,她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季北尘,灰色的人字纹驳领式猎装穿在他身上,英武隽永,又透着少年特有的活力。 “不错,还挺帅。”季南枝如实称赞到。 “当然~” 少年笑得很是得意,如果有尾巴的话,这会应该摇得很欢。 风渡的授课都是一对一,包括跑道也是,偌大的绿茵马场算上季南枝也就叁个人,外加两匹马。 其实季北尘的骑术已经不需要教练跟练了,只不过今天他姐也在,她应该是需要个人帮忙牵绳,虽然他也可以,不过按照对他姐的了解,她肯定会拒绝。 “先让教练带你熟悉一下。” 季北尘长腿一蹬,翻身上马,跨坐在马背上对她说道。 “那你呢?今天不是你来上课吗?” 季南枝刚才也是他帮忙扶着坐上去的,这会呼吸还有点不顺。 “教练让我自由发挥。”说着他已经马鞭一抽,驾马疾驰远去,扬起的沙尘扑了季南枝一脸。 “咳咳咳……” 他故意的吧! 季南枝气地想追上去给他一脚,她扭头冲旁边的人大声喊到,“教练,我们走!” 教练:…… 清晨的阳光不算毒辣,不过毫无遮挡物得晒上半个多小时,季南枝浑身热得烦躁,包括她身下的小马驹,两个圆鼻孔呼噜呼噜喘着出气,也可能是气的。 毕竟它载着自己只能慢悠悠地走,而它的伙伴已经撒丫子跑了好一会儿,季北尘还每每故意从她身边路过,他的那匹纯白安达卢西亚马都会很附和地咴儿咴儿叫两声。 她身下的小马驹更气了,要不是被教练牵着,它可能已经自己冲出去。 “教练我想休息一下。” 季南枝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自个单手握着前鞍桥,右脚脱镫,平伸右腿从马臀部上方迈过,利落跳下马。 她决定先去上个厕所。 离跑马场最近的卫生间在跑马赛场里,她快走到入口时,远远就看到那边聚了很多人。 今天有赛事? 等她准备从旁边绕进去时,被人拦住才知道这是剧组在取景。 “女士,麻烦你移步到别处的卫生间好吗?” 季南枝明白他们是为了防止代拍趁机溜进去,毕竟大部分剧组都需要保密拍摄进程。 “好的。” 她转身时,眼角扫到了个一身贴身黑色劲装的年轻女人,觉得有些眼熟。 她跟在一个妹子身后,想来应该是助手,她一手打伞,另一只手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帮后头的人挤出一条小路。 季南枝走远了才想起来,那个黑衣女人不就是前几天在杂志上刚看见过的穆辛,就是合照中站在宋祤身边的女大明星。 看刚才路人的架势,这女明星应该真的很火。 不过季南枝对此并不感冒,她向来很少去看娱乐八卦,对演员、流量什么的都知之甚少。 因为中间这么个小插曲耽误了些时间,她回到跑马场时,季北尘已经坐着在休息了。 他半靠在藤椅上,修长的腿膝盖交迭,翘着二郎腿,手边还放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你是进行了一场厕所冒险吗?” 季南枝不屑跟他斗嘴,自顾自端过桌上那杯茶一饮而尽,大半天的曝晒让她渴得不行。 “继续吧。” 季北尘从藤椅上坐起,拉过季南枝的手腕就往旁边拴着马的木桩带,手劲不大却不好挣脱开。 “我不想骑了。” 季南枝早就对骑马这事失去了兴趣,因为那动惮不得的一个多月时光。 “没让你骑。” 在季南枝还没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她人已经被拦腰抱上马鞍。 季北尘走到前面去解开绑在木桩上的缰绳,牵着马走到空地,随后也跟着踩镫上马,把她整个搂在胸前。 “季北尘你搞什么鬼?放我下去!” 季南枝挣扎着想要下去。 “别动!” 背后的人把她腰搂的更紧了,几乎要掐断的架势。 神经病啊!怎么一个个都喊她别动的?她是有多动症让他们看不顺眼吗? “我要下去!”季南枝认真重复到。 季北尘夹了下马肚子,马已经撒腿跑起来,速度快得离谱,风从脸颊呼啸而过,身前的人一个不稳,整个后背撞上他前胸。 他只要低头,就能吻上那莹白的颈间。 “如果你不想又被摔下去的话,尽管动吧。”季北尘的话就贴在耳廓响起。 季南枝被定住一样,没敢再乱动。 她心里想,等站到平地,她就要让这臭小子屁股开花! 安达卢西亚马本身爆发力就强,季北尘还故意引导着它越跑越快,这让季南枝十分不好受。 除了这,两人毫无距离的贴近让她浑身滚烫,她的后背被汗浸湿,几近透光。在马驹跑动中,她弟衣服上的总是顶到她背上,硬质的金属纽扣划得她生疼。 “你顶到我了!” “你说什么?”季北尘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你……”准备再复述的季南枝话都滚到嘴边了,才发现极其有歧义,顿了下才换套说辞喊到,“你衣服扣子太膈了!” “太娇气了你。” 季北尘还是空出手来解开上衣扣,还往后挪了几公分位置。 他确实硬了,而他的姐姐似乎还没发现。 脑中快速斟酌完利弊,季北尘双手用力扯住缰绳,马儿终于停了下来,他先一步跳下马去,伸出手要扶她下去。 被耍了一回的季南枝已经不再给予信任,她臭着脸翻身下马,靴底重新踩上平坦的草地的感觉让她安心,她现在才又能正常说话了。 “你是翅膀硬了才敢这么捉弄姐姐我的吗?” 她看起来像是看着晚辈误入歧途,而痛心疾首的老人。 季北尘讨厌她故作老成说教时的模样。 像是要把两个人的辈分拉开巨大的差距,明明他们也只是相差两岁零叁个月。如果是按照心理年龄计算,他有信心会比她季南枝要大上十多岁。 这些他没跟他姐说过,因为不想伤害她宝贵的自尊心。 “我们去吃午饭吧。” 季北尘主动开口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第十六章 就餐的地点是季南枝挑的,因为她已经为了她的怨种弟弟浪费整个清早的宝贵时光,她不能让她的胃也一样遭罪。 如果听他的话,一定又是清淡养生那样寡淡的餐厅。 他们来到离俱乐部相隔不甚远的一家新派川菜馆,看点评说他家就餐环境清幽、私密性好,重点是主厨都是从成都特聘来的,菜品水准一流。 她停好车出来时,看到了停车场外沿的一辆极其乍眼的蓝色超跑,全球限定,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只有十辆。 她原先在公寓地下车库见过,就在她的车位旁边,现在居然还能再看见一辆。 全球限量十台,难不成九辆在乘城?她倒没发现乘城这么卧虎藏龙的。 她被自己的念头逗乐了,路过那车时忍不住多留意了眼。 乘城是只有巴掌大吗? 她看见宋祤跟个女人一前一后地从那台车上下来,今天他穿着正式,净色大宽领黑西装叁件套,肩宽腰窄,no break长度的西裤衬得腿又长又直。 旁边的女人草编大礼帽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就露出个精致的尖下巴,身上是Valentino最新季的鹅黄碎花高定雪纺连衣裙。 男人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了,抬头看过来,季南枝回以礼貌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姐姐,那个不是住楼上的哥哥吗?” 季北尘停在原地,拉住突然加快脚步的季南枝,语气讶异。 这样一拉扯,宋祤已经走到他们身前,四个人就那么安静地面面相觑。 “你们也是来这吃饭的吗?”宋祤第一个开口。 这方圆几里就这么一家饭馆,不是来吃饭还是来打杂的吗? 季北尘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嗯,宋老师也是吗?”季南枝没发现自己语气有些差。 “找朋友商量点事。”宋祤的神情淡然,如初见一般的礼貌绅士。 他的客套令她有些不适,不过这很正常,季南枝扬起脸笑得明媚,“那可真是太巧了,那祝你们也用餐愉快。” 说完她就准备走人,季北尘却没让她如愿。 “上次哥哥不是说要请我们吃饭吗?今天碰巧遇上,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呗,哥哥你说呢?” 宋祤微微敛眉,细长的凤眸盯着他身后的季南枝,轻轻颔首,“嗯。” - 穆辛特意跟导演请了半天假,是因为宋祤电话里说的要请她单独吃饭。 单独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只有她跟对方才是。 况且她怎么也算是个当红巨星,请她赴宴的人多如牛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几个陌生人同处一室,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哪家媒体工作室派来的员工。 真不知道这宋祤想些什么,别人随便提一嘴,他居然也就答应了。 因为不满,穆辛从进包厢起就板了张脸,她本来就不是甜美挂的,这会冷面寡言地,看起来更像个冰美人。 “喝什么?” 她听到宋祤声音,以为是问自己,正要回答时,她发现对方并没有看着她这边,她顺着宋祤的视线,才注意到圆桌对面穿着“简陋”的女生。 脂粉未施的明丽娇艳,年轻又青涩,是个美人坯子。 原来宋祤喜欢这样款的? 她向来自信,虽然被冷落,她倒没什么所谓,反正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老话不是说,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穆辛倒是变得自在,她正对面的季南枝就没那么好受了。 “随便。”季南枝说得勉强。 原本只想简单吃个饭,结果变成聚餐似得,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把点菜任务都托给在场的男士,自己从包里偷偷掏出手机,垂着脑袋看讯息。 微信上除了群信息就是几个熟人,施教授并没有再回复她。 看来他确实只有晚上才有空,昨天回复的内容就是在七点到八点区间发的。 她想了想,打开了跟血包的对话框—— 【我会欧:你肯定想不到我现在跟谁在吃饭!大明星穆辛!】 【我会欧:真不知道啥破缘分,我今天也就跟你提了嘴要来川澜吃饭,结果就遇到了我的初吻对象,他还带着那个大明星!】 【我会欧:呜呜呜~好尴尬啊!血包你人呢!】 【我会欧:包包!伤心欲绝.jpg】 她的聊对象半天不出现,倒是对面的宋祤手机响个不停,看起来像是挺忙的。 “宋老师,你手机。”季南枝好意提醒。 宋祤闻声拿起手机,眼睛在屏幕上停了片刻,应该是看到什么有趣内容,表情变得舒展许多,他跟在座的打声招呼后就出门去回电话。 房间里面人数减一。 气氛尴尬指数加一。 “你们是宋祤的朋友吗?”一直没说话的穆辛终于问了句,她那双狐狸眼看着季南枝。 “不是。”季北尘接过话题,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认为够得上叫朋友,“我们是邻居。对了,他还是我姐的选修课老师。” “嗯,是的。”季南枝突然庆幸自己的弟弟在社交方面的有的放矢。 穆辛对他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因在听完后,她露出了今天见面起第一个微笑。 虽然弧度不大,但至少气氛没再那么紧绷。 宋祤的那个电话打得好像有些太久了,他们点的菜品陆陆续续上来,基本快要上齐全了,可是请客做东的那位却迟迟还没回来。 如果不是认识,别人可能会以为他逃单了。 “我去上个卫生间。” 一落座就在给自己灌茶水的季南枝感觉膀胱有点紧张,她决定先去解决生理需求。 推门出去没走两步,就迎面碰到宋祤,她假装低头没注意到他,脚步匆匆地路过,结果刚擦肩而过,她就被身后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拉住手臂,往隔壁的空包厢带,咔哒一声,包厢门被男人锁住。 “你要干嘛?” 季南枝怒气冲冲地看着把她禁锢在两臂中间的男人,声调不低。 说实话,宋祤自己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刚才她装不认识的行为像是一桶冰水泼到他身上,身体就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她眼睛因为怒火而显得格外明亮,那张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他记得它的触感跟味道,像棉花糖那样,是甜的软的。 宋祤已经无心听清楚她在咋咋呼呼什么,倾身吻住那双唇瓣,想让她别那么生气。 他们的嘴唇又一次贴近,而这回季南枝没有丝毫挑逗的意图。 男人出其不意的行为让她愤怒,她忽略掉心头的异样,用力咬了他,并双手使劲把人推开。 她的唇上沾着对方的血,有种诡异的诱惑,宋祤欺身上来,想再吻上去,结果季南枝根本不给她机会,她把门敞开,冲他说道—— “没有询问过女士的接吻,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季南枝的眼神有些冷。 宋祤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瞬时又恢复常态,他用手背擦掉唇上的血珠,神色平静地仿佛刚才那幕是谁编织的幻象。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嗓音,让它听起来不像是欲求不满,“我很抱歉。” “没有下次。”季南枝欣然接受他的歉意,“还有下次,我会一拳打断你的鼻梁。” 宋祤知道这不是笑话。 季南枝说完就扭头迅速离开了,等她再回到包厢门口时,对方居然还杵在门口。 她没问,绕开人自己先走了进去,宋祤主动跟在她身后,像医院那次,不过这回她不会牵他手。 负伤而归的宋祤在面对同屋人异样的目光时,大方笑笑,他说刚才没看路摔了下。 季北尘觉得他在胡扯,摔倒能把嘴磕破?地板也长牙了? 穆辛是过来人,她一眼就看出这是被人咬的,咬的还不轻。 玩得倒是挺野的。 “你口红色号不错。” 她说完这话,季北尘已经从位置上坐起,他比谁都清楚他姐姐今天根本没有涂口红。 慢半拍的季南枝看到他阴鸷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穆辛话里的意思。 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她那脆弱的脑袋,她开始觉得眼前发黑。 穆辛不知道他们是姐弟,所以看到他变了脸色,脸上旋即挂上预料之中的笑。 她喜欢看这样不见血的血雨腥风。 可能因为她是演员吧,就喜欢这样狗血又刺激的桥段。 这让她甚至忘了她一开始的目的是来拿下宋祤的。 在以为接下来的情节或许会发展成武打动作片时,季北尘又收拾好情绪坐了下去,他对穆辛认真说道,“栗子红棕,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季北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穆辛睇了她一眼,语带荒唐,“为了她接吻时候涂着你送的口红,让你也有点参与感?” “穆辛!” 打断她的是宋祤森冷的声音,一股寒意铺天向她袭来。 穆辛开始有些后悔刚才的逞一时之快。 “穆小姐还挺幽默。”季北尘好像是在为她开脱,但是表情却一点也不友善,他举起手边的茶杯,啜饮了一口,“忘了同穆小姐做自我介绍,是我的疏忽。”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我叫季北尘,她是我的姐姐。” 穆辛好像受了当头一棒,灵魂也遭遇重创,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的惊悚。 她似乎错得有些离谱。 第十七章 圆桌上的四个人各怀心思,除了碗筷碰撞时发出响声,整个包厢更像是个禁闭室。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味同嚼蜡,她心想还不如待在家里饿肚子。 研究说情绪是会影响胃肠道健康的。 “我吃好了。”季南枝希望早点结束这折磨人的聚餐。 “我也是。”她的弟弟很懂事地也放下了筷子。 对面的宋祤却如失聪了一样,对他们发出的讯号充耳不闻。 季北尘看了眼正悠哉喝水的穆辛,笑问说,“哥哥怎么没介绍一下这个小姐姐?她是哥哥的女朋友吗?” 平地一声雷。 所有人都看向了被问话的宋祤,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优雅地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微笑应道,“我和穆辛只是朋友。” “男女会有纯友谊吗?”季北尘眼神清澈,似乎他只是在问打雷会下雨吗。 “这不是小孩子应该操心的问题。”宋祤平静地提出建议,“在你这个年纪,心思放学习上会更好。” “谢谢宋老师的谆谆教诲。”季南枝抢过他话头,这样没有意义的对话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 虽然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我想我们得先撤了,我弟下午还有小提琴课要上。现在出发的话,刚好可以赶上。”季南枝已经拿好随身物品,立刻就要跑路的架势。 宋祤抬眼看她,他的眼神探究,犹如在对她的言论进行审判。 “路上小心。” “公正的审判者”终于落下裁定,他像朋友那般关心提醒到。 “好的,宋老师再见。” 走出餐厅,季南枝就给了她弟一脚。 “食不言寝不语没教给你吗?我觉得妈就该给你再报个礼仪班。” 季北尘脸都垮了,“我错了,姐姐。” 季南枝对他的故作乖顺已经免疫,只斜了他一眼,就大步继续往前走。 最后,他们一起回了家。 她没撒谎,季北尘下午确实是有节小提琴课,不过被他软磨硬泡地推掉了。 回到家季北尘给他们俩一人煮了碗面,这让季南枝感觉刚才帮他跟老师请病假的决定很正确。 小孩偶尔也是需要放松放松。 “姐姐,他是不是亲你了?” 季北尘突然发问,“他”指的是宋祤。 “什么?”季南枝微愣。 “你的嘴巴刚才上完卫生间回来就肿了,你自己没发现吗?”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你的错觉。”季南枝矢口否认,眼神却不自主躲开,“我要去买奶茶,你喝什么吗?” “不用。” 季北尘认为她逃避的方式十分稚拙,是叁岁小孩都能察觉出来那种的程度。 不过他很善良地没有拆穿。 直到季南枝在奶茶店点好单,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她怕他季北尘啥啊?她跟谁亲还用得着跟他报备吗? 她很确信在这件事上她没有错,所以她更不需要跟谁解释。 不过想起在包厢里季北尘听到那话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她决定今晚要去妍茜那过个夜,顺便跟她分享这几天的糟心事。 于是她给祝妍茜打电话,想先问下她那边合适吗,结果一直没人接。 等她已经取了奶茶,她才收到对方的微信,今天她婶婶过生日,他们一家晚上都要去酒楼聚餐。 所以她的计划被迫搁浅了,这让她有些沮丧。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几年,除了祝妍茜,好像身边没有再多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她甚至开始懊恼她的母亲为什么不是给她生个妹妹,这样的话,她或许就能多一个亲密无间的伙伴。 季南枝不喜欢这种被负面情绪萦绕的状态,她想到或许可以打个游戏换换心情。 她找到木习给她发了句语音:“包包快来奶我!我要上游戏大杀特杀!”。 然后她就达成了人生中第一次迈进网吧的成就。 “身份证。” 前台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对她摊开手,有气无力的样子像被什么吸干了精气。 “有没有环境好一点的……呃、vip房?”季南枝一走进去就闻到比较浓烈的烟味,还混着杂七杂八泡面的调料味,这让她的鼻子略感不适。 “你说包间吗?有,你要开几小时?” 季南枝犹豫了下,“2小时?” “直走左拐第二间房A502,上网账号是你的身份证号,密码后六位,有需要可以按显示器旁的红色按钮。” “谢谢。” 季南枝觉得自己如果再不消失,这个大叔就得从吧台里面爬出来,他看起来比电影里的鬼还要再阴沉几分。 包房里环境会好上一点,她先打开空调后,才准备开机上网,这会手机里同时进来两则消息,一个不用说,季北尘问她是不是在自家小区迷了路,另外一条是木习发来的。 【木习(移动血包): 等我 】 她心情颇为愉悦地回了季北尘,让他今天自己在家好好学习,骗说她要去探望祝妍茜不回去了,另一边打开主机开始上网。 刚登上游戏,就收到了血包的组队请求,她右键点击接受。 她在组队公屏打字:“血包,好久不见!” 「移动血包:今天怎么白天就想起来打战场了?」 「铁憨憨: 别提了,太狗血了。」 「移动血包:怎么个狗血法」 季南枝看着公屏上的问句,突然想到跟网友倾诉似乎也未尝不可,茅塞顿开的她立马打下一串字—— 「铁憨憨: 血包你可以歪歪吗?」 对面沉默了有一才回了个好,得到对方的肯定,季南枝立马给她发了个房间号,没有等太久,耳机里传来“叮”的一声,提示“Song”进入房间。 “嗨~” 季南枝率先打破沉默,这也是她第一次跟血包语音,血包的游戏角色是个软萌的奶妈,但是操作一流,上届比武大会还跨了十万装评,赢了当时的夺冠热门天枢,拿下了天下第一素问的称号。 帮会里的人都说他应该是个人妖,没有哪个妹子技术能这么牛掰的,当时只有顶着天下第一铁衣的季南枝,以身作则得替她据理力争过。 “你好。”一个软嫩的萝莉音在耳边响起,是系统自带的变声器音效。 “血包……你不会真的是个大叔吧?” “……” 无言的静默片刻,对面人淡定道,“不打战场了吗?” “额……打。”季南枝弱弱应了声。 怎么萝莉音还能说得这么有气势?她也开始怀疑血包可能真的是个人妖了。 季南枝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碰游戏了,再加上网吧的电脑设备用不惯,打了几局下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眼花。 “先不打了。”季南枝瘫在椅子上,“血包我们聊会五毛钱的天吧。” 说着她给血包微信发了个红包,不到一秒,就显示已领取。 “你说吧。” 季南枝深吸了口气,无不忧伤地问道,“血包,你接过吻吗?” “噗!” 一声喷水声后,耳机那头乒里乓啷的,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一串。 “血包你没事吧?” “……没事。”听起来似乎有些勉强。 “不然我还是不说了。”季南枝有点打退堂鼓,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是个大叔,她说的事在阅历丰富的长辈眼里或许有些可笑。 “你说!”耳朵被突然拔高音调炸了一下,萝莉音都变得有些可怖。 “也没什么,就是我昨天不小心跟个男人接吻了。” “……”对方很重得呼吸了下,又恢复回波澜不惊的平静,“你的语气听起来糟糕得像是打了个胎。” “没有那么严重。”季南枝努力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即便听起来还是有点丧,“我只是今天发现他可能有对象了,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被小叁。” “听你的意思,你原先是决定当他女朋友了?” “这不是重点好吧!”季南枝觉得她关注点有些奇葩,“他有对象了!” “他告诉你的?”血包的声音变得严肃。 季南枝不自觉摇摇头,“那倒没有,我猜的。” “那我的建议是你直接去问。胡思乱想才是许多误会发生的原因。” “好吧。” 季南枝也认同她说这句话的观点,只不过,“我好像没啥立场问他这么私人的问题。” “你不问又怎么会知道呢?” 俩人对这个问题争论不休,直到她包机时间快结束,才得出“下次看有没有机会问再说”的结论。 “好了,我该回家了。下次有空再聊吧。” “再见。” 季南枝没想到倾述过后,她反而更纠结了。 第十八章 季南枝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回了家。 走在长街上的季南枝觉得自己像个流离失所的孤儿,虽然这个类比很不合适,但是她的心情确实让她没精力计较。 其实除了跟宋祤意外的吻,还有一件事也深深困扰着她。 她觉得季北尘好像有点问题。 具体是什么问题她一时想不出来,而且她也不能跟认识的人讨论,她或者她弟可能会被当成疯子,再严重点也许会被送去安康医院(——乘城最负盛名的精神病院) 或许他只是正值青春期。 季南枝试图说服自己内心的别扭感,毕竟她在他这个年纪时候,也表现出对异性接触的好奇与渴望,这没什么不正常的,是人体激素的变化而已。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她将近叁个小时漫无目的的散步,终于在脚掌泛起明显的刺痛时停下,她包里的手机刚好响起。 嗡嗡嗡—— 她身前的不远处是条花街,暮色笼罩下霓虹灯闪,深巷飘出酒香掺着脂粉香,风中还能听到靡靡叁弦音。 它坐落在乘城政府管辖最薄弱的西昌区,这边鱼龙混杂,是乘城几大黑势力盘踞的地盘,花街更是声名在外,那里高级会所遍地,是男人的销金窟、英雄冢。 手机的震动短暂停下后又再次响起,季南枝终于接起电话。 “喂?” “姐姐,我好像发烧了。”季北尘的声音是高温蒸烤后的干哑,气息虚弱。 季南枝皱着眉,脑子里正判断着他是否在撒谎。 “我刚吃了你昨天买的泡芙,没注意到里面有花生。” 季南枝想起来自己昨天确实随手把泡芙放进冰箱,不过忘了提醒他别吃错了。 “家里有氯雷他定,放在客厅置物架的药箱里,你先吃一颗,我现在马上就回去。”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季南枝心想她得快点回去了,不然她那可怜的弟弟如果烧坏脑子,没法参加高考的话,她就变成罪人了,毕竟妈妈把他托付给了自己,她需要尽职尽责地完成使命。 她掉头离开时,远处站在ME会所灯牌下,一身紫色旗袍的女人终于收回了视线,五彩的灯带投在她厚粉白腻的脸上,恍惚戏台上浓妆裹艳的花旦,她眼里是浑浊的夜色。 她用力扯了扯短到大腿根的裙摆,又低头折回身后的会所里。 - 季南枝推开家门时,房内安静地能听到针掉落的声音,几乎感觉不到有人在家。 这让她的不安感越发重了。 直到她看到躺在沙发上熟睡的人,才稍稍放宽心。 还活着就行。 她放轻脚步走近,她看到季北尘像条脱水的鱼摊在棕色的牛皮沙发上,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上只剩下多处浅浅的红色印子,看来有听话吃了药。 季南枝把手伸过去,覆在他额头上,略高于她体温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这瞬间她有些愧疚,自己在外头胡思乱想,却把小孩一个人丢在家里,还生了病。 她起身去打了盆温水,柔软的毛巾蘸水拧干敷在病人额头上,这似乎缓解了一部分不适,熟睡中的人渐渐松开皱紧的眉头。 看着行之有效,季南枝另拿了块湿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完手脚,顺便又给他量了下耳温。 37.5℃ 只是低烧的话应该还用不着送去医院,季南枝决定去给他煮点绿豆汤,他可能是中暑加上又不小心吃到花生过敏。 真是个倒霉孩子。 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忙碌的季南枝并没有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季北尘也没打算提醒她,他继续躺在原处,笑意盈盈地瞧着在厨房乱成一团的姐姐。 这画面十分的赏心悦目。 直到她对放多少水拿不准主意,而来来回回开了十来次水龙头时,季北尘终于从沙发起身,走到身后接过她手里的高压锅。 “我来吧。” “啊?你醒了?!”季南枝惊喜地喊出声,“好点没?” “好多了。”季北尘隔着人去接水,身体自然而然把她环住,他鼻音有点重,“谢谢姐姐。” 季南枝被她说得脸红,还没发现他们靠得很近。 “晚饭想吃什么吗?我去做。”季北尘迅速放开人,趁她还没发现。 “你还不舒服,我们还是吃外卖吧,附近有家卖粤式砂锅粥,我给你点那个。” “好。”季北尘没再坚持。 这晚他们都很默契得没再提中午的那顿饭上发生的事,仿佛记忆里没有发生过。 九点半才躺上床的季南枝在看到手机里的信息后,高兴地打了几个滚,盯着屏幕上施教授回的早安笑得咯咯响。 这心情好比拿到特签。 不过现在已经超过教授说的自由时间了,于是她努力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发了个句简短的晚安,外加一只小猫卧躺的图片。 随后就把手机调成静音,准备进入梦乡。 而另一边的施斐还在研读所里近期收集来的案例,背后突然一凉,他视线不知怎地落在早就静音的手机上。 他下意识拿过来,点开屏幕,确实提醒他收到新消息。 是那个把他堵厕所门口的女学生发来的,内容只有两个字,外加一个幼稚的动物照片。 她在炫耀她养的猫吗? 施斐疑惑地挑挑眉,不是太理解现在年轻学生的行为喜好,不过他还是秉着礼貌原则回了一句。 【施斐:很可爱,晚安。】